183.北宋(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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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侠展昭, 江湖中鼎鼎大名。

    但是在朝堂中,却只能说微闻薄名。

    对于大宋朝堂诸君,纵然是镇边将军亦不过是武夫,其中差异大概也就是:粗鄙武夫, 还有些颜面的武夫,能用的武夫罢了。

    名将如此,更不必提就和韭菜一样割一茬就是一茬的江湖人士了。

    更何况江湖人口号总是叫的震天响, 什么霸天虎、倚天龙、东方猛虎、北方雄狮、还有什么剑神剑仙剑圣,配套的还有刀王刀侠等等,用的武器也个个颇有些莫名其妙,东西怎么样不知道,噱头却是十足的。

    久而久之对于遍览话本, 甚至有些人还亲身下海试了一下水,摸透了其中规律后对于区区南侠自然有些看不上眼,更何况和他并立的还有北侠欧阳春、双侠丁氏兄弟,且听闻若论功夫,还是这北侠为上。

    更不必提除了这三侠还有五义,再除了三侠五义,江湖上还有更多有名号的人物。

    说白了今日诸君会来此处观武,一来是给皇帝面子,二来就是为了围观这一位第一次正式场合出面的平南王的,三来也是做个姿态, 毕竟这位南侠也是江湖中少数有了大名后投入官场之人。

    自打上次官家同意将宫闱借给西门吹雪同叶孤城比武之时, 嗅觉灵敏的官员们便对官家动向已有了几分知觉。

    官家毕竟年轻, 年轻人嘛,想来总是喜欢这种快意江湖恣意而为的那般感觉的,尤其是官家自幼被束于宫闱,虽其中多有不妥,但是考虑到官家这一年做成了不少大事,诸位臣子才没有扫兴得上表弹劾。

    当然,前提是官家所行在他们忍耐范围之内,若是要将武人地位强行抬高那他们可就无法接受了。

    一三尚可理解,至于这二,平南王又有什么可围观的?

    有消息不通者这般问道,立刻就有消息灵通之人为他科普,言道之前平南王入宫受封之时便有了小道消息传出,这平南王和帝王的长相极似,故而本来平南王世子入京是来走个过场,谁知帝王一见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过了。

    若是旁的也罢,和帝王长得一模一样这就不是简简单单的问题了,但是有听人说也不是特别像,就是偶尔几个表情怪像的。

    如此种种,夏安然还没有出现在朝堂上,四处便已经充斥着他的传说

    故而,今日仁宗下令在下朝之后于耀武楼鉴展昭武艺,才没人扫兴反对。

    夏安然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做了这个王爷之后还要上朝。

    第一天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简直遭遇了晴天霹雳。

    每天白锦羲起床有多早夏安然是知道,寻常白锦羲起床上班后他还能睡上好大一会儿,尤其是到了冬天,白锦羲热力足,他躺过的地方总是暖呼呼的,夏安然睡到醒来时候常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钻到了白锦羲的床位这边。

    睡得又舒服又满足。

    等换到自己也要大清早起来之后,夏安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这里就要提到——夏景熙你不是在东汉上了这么久的朝了吗?如果有人拿着个问题问夏安然,他一定会悲愤得回答,这怎么一样!

    东汉王于世家共治,且东汉沿袭西汉三公九卿制度,国家最高的行政长官是丞相。

    国家治理的大事其实基本上就是大家吃吃喝喝开小会解决,只有极其重要的大事才会朝堂上见,一般没有发生大问题的话,差不多是五六天一次大朝。

    最重要的是,汉朝的上朝时间没有那么早啊!

    当然这也是因为如果太早上朝的话无形之间会加重臣子和朝廷的照明负担,而且汉代的造纸技术透光性差,灯笼虽已出现,但是照路性能不佳,若让臣子深夜出行,只怕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而到了宋朝,轻薄的纸张带来了优越的透光性,行夜路不再是大麻烦,如此方可有“早”朝一说。

    但很可惜,就算他早上无论如何留恋被窝,还是被白锦羲隔着被子将他抱起来,然后白二少像挖洋葱一般将被窝里头埋着头呼呼呼睡的夏小喵挖出来。

    冷眉冷眼的白大知事此时一改他平日冷硬作风,颇有些兴致勃勃得给睡得迷迷瞪瞪让抬手就抬手特别乖的爱人穿上了衣服,供他漱口洗面,服务全套,直到热帕子上了脸,此时夏安然才迷迷糊糊醒来。

    等看到外头一片漆黑,月亮都还没下班的天色之后,夏安然简直出离愤怒。

    没人性啊没人性!

    但是就算他再生气还是被推着去洁面净手,然后吃了点饼子垫肚子。

    是的,只能吃饼子,都不能喝水。

    因为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朝会结束……今天还要加上看完展昭演武之后都不能上厕所。

    当然官方说法不会这么没人性,但是就和现代公司里面和CEO开大会一样,难道你能招个手示意BOSS我要上厕所吗?

    虽然BOSS会和蔼笑嘻嘻的让你去,而且完全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别的不说,自己心里这道坎就过不去。

    而且自己这么一招手,造福的便是广大人民群众,其中势必还给敌人留下了笑柄。

    文臣尚且如此,若是武将那更是为难了,本来文武关系就极差,如此一来更是给对方留了话柄。

    所以,在朝堂上,没有但是,没有三急,没有厕所!有的,就是心口一把刀,忍!

    夏安然听得目瞪口呆,见他一脸惊到模样,白锦羲便缓和了面色同他说,其实情况也没那么可怕,在待漏院还是可以准备一下的。

    待漏院便是官员们在正式上朝之前吃饭洗脸聊天补眠等等准备之处,也是上次白锦羲带着家中早餐用膳之处。但是很可惜的是,夏安然今天肯定是没有这个机会,因为他一到待漏院,只怕他就会被周围的视线紧紧锁定。

    不要说净手,恐怕喝一口茶都要被人盯着研究观赏。

    所以已经有了预见的白锦羲一大早就提前把人叫起来吃了早餐,然后压着他解决完所有问题,方才提前一步前去上班。

    没错,虽然他们住在一起,但是要分两辆马车去上班。

    因为白锦羲为三品,而夏安然为王爵,按照官场规定,等级越高进入越晚。

    这时候可不是表达亲民的时候,你想想,人家小吏们要是刚刚进了休息室就看到你已经在里头等着人了,让人感觉多紧张?你这就是在暗示人家来的晚了,平白给小辈们增加职场压力。这样的领导绝对不是好领导哦。

    所以待到夏安然上马车时候,天际比之方才已经稍稍亮一些,但没用,还是看不到路。

    所以上朝的路必须要挂着灯笼,马车也不用驾的,得用拉的,这灯笼既是给人照明的,也是给马照的。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上朝的官员们前边都会悬挂灯笼,上头还要写上官职,以供来往同僚马车礼让。夏安然这辆车的灯笼上便写了平南王三字

    他缓缓上了马车,此时他全套朝服穿在身上,宽袖大袍让他只能将袖子捏在手里,尤其背后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结,动作便不复寻常轻巧。

    在夏安然的记忆里面,宋朝的官袍背后应该是没有这个东西的,但是他毕竟不是宋朝历史的专业人士,而故宫的历史、展出又主要以明清为主,对于这个近千年前的时代,夏安然的了解的确不多。

    白锦羲说这是銙,是为了方便旁的朝臣从背影认出此人官阶的存在。

    正因为夏安然是王爵,故而他的銙从质地、大小材料的精细程度都远超于他人。

    ……有这东西?

    夏安然思考了半天,才从童年记忆中搜到早期的宋朝影视剧里头,好像的确有类似的存在。

    但是无论如何,他总算知道童年男神背后的那个东西真的除了好看以外一点都不舒服,他在马车里面都不能靠后休息,这东西就像是平白给他装了个发条一样,卡得极其难受。

    又戴了冠,也不能左右靠,只能以端坐姿态等着马车抵达,好在他的宅院距离宫闱并不遥远,他闭目养神片刻,连睡意都没增生便到了。

    等到马车停了的时候夏安然长长舒了口气,有人为他掀帘子,他扶框下车,待到立定之时,袖袍一扬,袖手而立。

    清隽的青年于灯辉之下微微昂首,看过来的眼神平静如水,毫无波动。

    这模样,这模样!

    下马车后刻意放慢了步调想要见一见这位王爷的朝堂官员们见状向着这位平南王躬身作揖,待其还礼后便快步入了待漏院。

    我滴个乖乖。

    这,这还真是好像。

    还以为真的是官家来了呢。

    一同进来的几位臣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像成这样,是否有几分玄妙啊。

    总觉得好可疑啊!

    这些官员们心中刷过一行又一行的弹幕,但是面子上大家都和和美美仿佛只是看到一下热闹,见到新的平南王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就客客气气过去了。

    但凡在官场混的,或许演技不咋地,但是情绪控制能力是绝对到家。

    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个跟在他们身后缓缓踏入的郎君有一个逆天的能力——绝对听力。

    虽然官员们只是以耳语窃窃,夏安然还特地挑了个远一些的地方坐下,但是他其实什么都听见了。

    夏安然捧起一盏刚刚被放到他面前的茶水,刚想喝,忽然眼睛就对上了对角线位置静静坐着的白锦羲的面容,同样是上朝前,这位比他早到一会,挑选的也是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只是夏安然这一边靠近的是文臣功勋一带,白锦羲那边肉眼可见的是武将。

    他在心中暗暗砸吧了下嘴,白锦羲并未直线看他,此人正漫不经心得把玩着手中的玉笏,视线只若有若无得飘过他身上。

    在官场,除非极少数时候,大部分的官员都不太会直视某个人,视线可以说明很多内容,而这种暴露在官场哲学上并不需要。

    但夏安然不在乎这个。

    在他的身上的平南王府王爵在有些人眼中看来,是拖累,亦或者是耻辱,但是对于夏安然来说,这是一张护身符。

    大宋的王爵们本身就是有爵无权,赵祯没有给平南王治罪,在旁人眼中夏安然便只是赵祯强留在京中之人,天生弱势。

    同时,他还是一个因为身体不好在京城治病的亲王,可不是什么谁都能踩上一脚的质子。

    而且北边还有一个同样为异姓王的太平王在虎视眈眈,太平王可也有个世子,在此形势下,理论来说即便夏安然如何做死,宋庭都要以礼待之,至于很久以后会不会秋后算账……

    呵呵,政治家们不说以后。

    ——在众人眼中看来是这样,实际如何知晓的人确实不多,这也就保证了某种程度,他的身上插着免死金牌。

    至于他的罪?都记在小本本上呢,等小皇帝哪一天想要处理这位世子了到时候再拿出来,目前大家还是和和气气的,至于背后有多少双眼睛,夏安然不在乎。

    因为对于他而言,王爵最怕的两个惩罚他都不怕。

    一则赵祯不可能逐他出京,二则赵祯罚俸对他不痛不痒,三则亦无法令他闭门思过,

    可以说因为这一番运作,夏安然的第一天上朝之路十分的平顺。

    没人给他添堵,当然也没人来结识他。

    这倒不是有人在这方面孤立他,而是大宋的宗室和官流天然对立,彼此都看不顺眼,除了名声不错的八王爷,基本其余的宗室们都是自己玩自己。

    但能和夏安然玩到一块的就只有八王爷。

    因为北宋的袭爵制度是王爵之后不承嗣,也就是比如他爹八大王是王爵,但是他大哥不会继承王爷的爵位,而且哪怕他大哥是庶子也能继承国公位。

    不认嫡庶,仅认长子。

    除了大哥以外旁的世子们虽然称为世子,但是其实他们都没有正式的爵位,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所以在北宋,哪怕是王爷的儿子也要努力赚钱上班打卡。

    也导致了……咳,如今整个汴京城的只有夏安然和八大王两人是王爵,纵观全国,也就是再加个太平王襄阳王而已。

    所以某种程度上,夏安然承接王爵本身就是赵祯松手了,只不过大家看他被约束在汴京城,也就没有再和皇帝多说什么祖宗规矩了。

    封一个王爵,得一片广袤土地,何止不亏,简直赚大发了,臣子们面上看着夏安然笑嘻嘻表示热烈欢迎平南王殿下加入我们温暖的大宋朝堂,其心中盘珠子都在啪啪响,这种在背后算计人的愉悦感觉不可言喻。

    这些老狐狸心中算得越多,面上就越是和蔼,只是他们不知道夏安然那是真的不在意这一点,他完全不能领悟到这种理论来说会气死受害者的态度,反而觉得大宋的朝堂还怪热情的来着,这种坦坦荡荡的态度反而噎住了不少人。

    众人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平南王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年纪轻轻却深不可测的标签却暂时贴了上去,这一日早朝大体平和,众人稍作休息,便随着赵祯前往了耀武楼,此名取自耀武扬威,含义不必多提,就是大宋的演武场。

    其地位大致等同于明清时代的午门,为帝王阅兵受俘所在,当然,这一特点在如今被大范围淡化。

    寻常能够站上这块场地的绝非寻常兵卒,通常是大宋最精锐的部队,而且一般是大型胜利仪式之后在此汇聚。在刘娥执政期间,此地更是朝堂武举的最后汇演之处,文官尚可,不少武官一辈子都没能站上过这一块场地。

    如今听闻官家要看一个武林人士献武不妨有些酸溜溜,但是转念一想这是官家对武者的关注,又将这份情绪按捺下去了。

    总归此举不大亏就是。

    夏安然按照规定跟在了八贤王的身后,赵祯左右分立两列,一列为丞相王旦、包拯等清流官员人,另一列便是皇亲国戚们,此队列以八贤王领头,其次是被八大王拉上来的夏安然,第三便是庞太师。

    显然夏安然现在所站的位置应当就是庞太师的。

    其实夏安然不是很想站过来。

    因为,庞太师和八王爷都比他高……夏安然夹在当中便是一个凹字,有点伤自尊,但没过片刻他又乐滋滋起来,因为夹在两个人当中,一下子把窥伺的目光给挡住了不少。

    不愧是亲爹,就是给力。

    夏安然看着他爹的眼神亮晶晶的,这种灼热目光惹得赵元俨干咳一声,后以眼神示意小崽子安分一些,待到诸人就位后,换了一身利落些服饰的赵祯步出,众人按理拜见后便由包拯引荐展昭。

    夏安然顺着包拯的指向往下看去,便见一个靛衣郎君持剑而立。此人正是御猫展昭,当然,现在他还是南侠展昭。

    为了保证观赏效果和帝王的安全,为防止有百步穿杨者趁乱刺杀,耀武楼距离演武场其实有较大的一段距离,目测当超过一公里。

    如此距离,寻常人只能看清大概轮廓,但夏安然的视力却很好,他远远便能看得这郎君身形劲瘦,腰肢纤细,眉眼舒展毫无面圣的紧张姿态,一个持剑抱拳跪拜的动作便极其温和,且毫无侵略之感,更何况这人剑眉星目,一双眸子尤其好看,润得就像是一块翠玉,虽有多情眸,却满是正气。

    待到官家示意平身后,他恢复直立,眸光清清亮亮不带过多情绪,只这几个动作,夏安然便能看出这人性格很好,是现代人最喜的那种温润如玉的性格。

    光华内敛,看似脾气恭顺,实则骨子里倨傲至极。

    是和白玉堂全然相反的类型。

    夏安然面上不显,他的视线悄悄转到队伍后头的白锦羲身上,他的视线刚移过去便和白锦羲的目光对了一个正好。

    好吧。

    夏安然恬不知耻得想,他觉得还是白玉堂长的更好看些,毕竟白家的基因杠杠的。

    展昭的好脾气是天下公认的,当然,他的好脾气也是相对武人而言。

    学武人脾气直,譬如拿白玉堂去比的话,咳,就算白玉堂在夏安然面前姿态已经极为不错,但是夏安然也绝对没办法昧着良心夸自家小白的。

    他的礼仪姿态让赵祯见之大喜,尤其是包拯在旁为赵祯介绍展昭的种种战绩和个人武艺江湖地位的时候,更是让赵祯听得心潮澎湃,竟是遂了包拯的建议,将一场考验转变为了展昭的主场。

    更是毫不犹豫得放弃了出题权。

    夏安然默默看了一眼乐滋滋到有些失态的堂哥,和在场所有旁人一样,都选择一声不发。

    赵祯如今的态度,三分真,三分假,还有四分尚且不知,他是用这样的态度在给在场的诸多臣子打预防针——只要过一会展昭的表现尚且可以过眼,那么他就要将此人纳入官僚体系啦!

    故而,此时众多官员虽口上不说,但是各中心思,实在不可多思。

    第一场演示的便是剑法,便见那南侠展昭出剑犀利,身形翻飞剑剑光连成一片,翻腾挪转步伐极为精妙,这是一种连外行人都看的出的精妙。

    这一拔剑式便让赵祯喜道一声“好”字,更不必提之后剑招连连,灿烂如花了。

    二技乃袖中箭,以袖箭之难,亦是箭箭中那移动靶不曾落空。

    三技为登高轻功。便见这褪去外衫仅着劲装的男子凭空跃起,在宫闱之间挪移腾转,落脚姿态更是轻灵无声。

    他的演练范围之前并未圈定,自然也并未告知宫内诸人。偏偏他走动之间轻巧,连堂下守护的内侍都不曾发现头上有人动过,只有侍卫在其离开后抬目狐疑一望。

    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仁宗也不责怪那些个侍卫,他自然知晓以武林人士之能,若要求侍卫能够守住实在过于强人所难,换句话说,若是寻常侍卫便能够防住武林人士,他又何必以此举来招募武林人?

    很难说之前的剑神剑仙一战给赵祯带来的影响究竟是好是坏。因为他一方面确实正视了武林力量,但是另一方面来说,作为一国之主忽然将目光投注到了这一块充斥着快意、自由之处,对置身于其中的人是否有利尚且不知。

    但是就目前的情状来看,赵祯目前还是以一种善意的姿态来招募、来鼓励武林人士通过另一种手段加入大宋的官僚之中来。

    赵祯看着展昭如翩蝶般在宫闱之间翻腾,兴奋劲一来便一掌击在前头围杆上,言道“好生灵巧的轻功,这简直如同朕的御猫一般。”

    便见原本远远在宫阙之间挪动的展昭忽然顿下了脚步,远远便站在不过方寸的一块砖瓦之上,冲着耀武楼这边作揖。

    “哎呀!他这莫不是听到了?”赵祯倒是当真有些吃惊,此时他们二者相聚少说有百丈远,赵祯方才虽是赞叹,但是他性格内敛,即便是夸人音调亦是不高。

    倒不如说,展昭这一“顺风耳”的能力无意间就成了他的第四个能力啦。

    夏安然算是亲身经历了经典场景的诞生,可以说极其的满足。

    他刚眯了眯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赵祯哪儿来的御猫?

    他记得自己南下准备去松江的时候,这位好大哥是怎么说的来着?他分明说自己没有宠物,和小豹子极其投缘,但是他宫里头又不能养这种大型猛兽,若是他带着小豹子一走,他便失了许多乐趣。况夏弟此行漫漫,猫多恋家,不喜外出,所以让他把小豹子留给了白锦羲照顾呀!

    对了,就连多多鹦都被用差不多的借口留下了。

    说好没有宠物的人,又哪来的御猫?

    只可惜无论夏安然怎么用眼神向着帝王示意,赵祯都乐滋滋得看着展昭,一副完全感觉不到夏安然灼热视线的模样。

    夏安然都要被气笑了,几分钟之前还和他有默契互动,展现“兄弟情深”的皇兄此时难道忽然失去了雷达,感觉不到他的目光了?

    怎么可能!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要抢我的猫?

    说起来他这次回来之后的确发现小豹子胖了好多,之前还觉得是白锦羲太纵着小朋友了,现在看来罪魁祸首在这里啊!

    但是他没气几秒钟,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看了眼为表尊敬,没有使用轻功而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展昭,心中猛然间一虚。

    这,这样说的话,御猫的灵感……岂不是自家那个能够上瓦和皇城司诸官吏玩捉迷藏的家里豹子吗?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夏安然眼神一瞬间转为了乖巧,看着展昭的眼神甚至带了点慈祥。

    拾级而上的展昭气息稳稳,但莫明却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意,也谈不上危险,就是有点类似于,被家里头的老母骗去相亲时候的微妙预感。

    唔,之前四大护卫还同展某说这朝廷官僚不喜武人,那这感觉……莫不是错觉?

    展昭踏上台阶顶阶的一瞬间视线不着痕迹得扫了一圈,以他的视力,足以在众人并未察觉的时候将他们的表情收入眼中了。

    虽无敌意,但除却少数善意,大部分都是漠然的眼神。

    这态度在他的预料中,不如说比他的预料要好上一些。

    展昭的佩剑在上楼的时候便已经转交内侍,以他的身份自不可带刀见,不说他,那一日夏安然捧着画影见圣之时都是将画影先交给了殿外侍卫的。

    近距离见到展昭,众臣的气氛都稍稍松了松。

    无他,展昭长的好看。

    在没有利益牵扯的情况下,面对这种年轻俊帅的小伙子,大家还是乐意给三分面子的。

    赵祯更是极为欢喜,让人不必多礼,随后他有几分好奇“展侠士,方才可是当真听闻到了朕的言语?”

    “回陛下,”展昭姿态恭敬,礼仪丝毫不差“展昭为练武之人,又天生五感敏锐,陛下方才所言,展昭确实听闻。”

    他见赵祯面上有兴致之色,便将赵祯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赵祯见他果然听闻,大喜,他正欲说什么,忽然看见展昭腰间空空,便言道“对了,朕之前听闻展卿所有的剑乃上古神剑?”

    “正是,”展昭恭敬答道“家传巨阙,乃欧冶子所铸。”

    说罢他看向了捧剑走上前的一个内侍,赵祯兴致勃勃得站起过去看了两眼,忽然招呼夏安然过来,他笑着对展昭用一种堪称亲密的语气言道“朕前些日子恰巧有缘得见另一把上古宝剑……”

    夏安然猛然一阵尴尬。

    对了,他把画影送人了的事还没告诉小皇帝,可千万不能说出来让他把剑拿来一观呀!否则多尴尬。

    赵祯刚一扭头就看到夏安然对他疯狂眨眼睛。

    他被吓了一跳,夏弟这突然是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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