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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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墨辰、云童送走李太白,樊云童生性豪爽无忌,与太白亦是一见倾心,他素来不似默辰那般老成持重,太白辞行之际,未免多饮了几杯,终于大醉.\默辰本欲与太白同日离开浔阳,故而也只得作罢。送别太白后,默辰心中愁闷,便独自出了客栈,在浔阳街头漫步而行。

    浔阳县城虽小,却是南来北往必经之道,贩夫走卒之徒、引车卖浆之辈皆聚于此。默辰正走着,忽闻后面喧闹不已,回头一看,见远处有四人骑着高头大马迅速赶来,街道上人来人往,熙攘纷杂,那四人却毫无顾忌,只管催动胯下坐骑直往前冲,行人纷纷闪躲避让,顿时抱怨怒骂之声四起。默辰定睛一看,正是在飞霞山相救苏铁生时遇到的那四名黑衣人,为首的便是被自己一掌惊退的刀疤脸。默辰忙低下头,以免被他认出而节外生枝。正当此时,忽地一个女子叫声凄厉,默辰侧眼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街道正中坐着一个约摸三四岁的小孩儿,显是已被那四匹健马迎面冲来的汹汹之势惊得呆了,不哭不闹,也全然不知躲避,刀疤脸所乘之马已至那小孩儿跟前,眼看就要抬起前蹄踏将上去,约两三丈之外一名女子发了疯似的往那小孩儿抢过去。默辰见刀疤脸面貌凶横,浑然未将马前男童放在眼里,登时勃然怒发,将真气运聚双臂,倘若那小孩儿死于非命,便顾不得许多也须得动手截住四人。

    说时迟那时快,在周围众人的齐声惊叫声中,一个青年越众而出,霍地朝街中扑了过去,抱起小孩儿在地上一滚,便在此时,马蹄落下来踏在那小孩儿呆坐之处,稍有延误便是死于非命的惨祸,当真是惊险万状。众人见男童得救,登时响起一片欢呼之声,默辰一愣,原来此人膀臂粗圆,身材壮实,竟是当日在藏酒阁的高台上被冷若水逼迫着磨墨的雷姓青年。但见他右臂衣衫破碎,鲜血横流,却毫不在意,只将安然无恙的小孩儿送到其母手中,而刀疤脸等四骑则擦身而过,头也不回地驱驰远去。这时,从街边的一家茶楼里又出来两个青年男子,年纪与那雷姓青年相仿,三人稍作寒暄便一齐进了茶楼。

    默辰对那青年颇有好感,却也不欲上前惊扰,正待前行,却忽闻茶楼之上隐约传出玉珠走盘的琵琶声来,一名女子清越的唱腔随之响起:“弯弯月出挂城头,城头月出照凉州。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琵琶一曲肠堪断,风萧萧兮夜漫漫。河西幕中多故人,故人别来三五春。花门楼前见秋草,岂能贫贱相看老。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此诗乃是岑参所做,写的是边城凉州的雄浑风景,默辰赋闲在京之时,亦多听江湖歌伎传唱高常侍、岑嘉州、王江宁等当世名家的诗作,他随王忠嗣久在边关,当下听闻此女歌声清越苍凉,大有岁月催人、慷慨悲壮之意,当下追思往日情怀,感动于心,也移步上了那家茶楼。

    默辰唤小二上了茶水,独自坐在茶楼角落细细品茗。但见那唱曲的歌妓一袭翠绿衣衫,模样儿生的十分标致,正怀抱琵琶端坐一旁。茶楼里有不少人,目光都投向这云鬓花颜的女子,雷姓青年和他的两个同伴便在默辰不远处落座。那歌妓清了清嗓子,纤纤玉指拨动琴弦,又开腔唱道:“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那女子声音纯净清脆,语调哀婉凄凉,与忽急忽缓的琵琶相应相和,唱至“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一句时,秀目噙泪,更增凄清苍凉之意,默辰曾久驻边关,对曲中征夫思乡之情更是感同身受,眼前似乎扬起弥天满地的滚滚黄沙,耳中又传来站场上千军万马的怒吼。那女子一曲唱罢,余音缭绕不绝,满座茶客无不为之动容,一时之间竟无人喝彩。直到她身旁白发苍苍的老者捧着碗依次走到各桌前,方才回过神来,纷纷掏出赏钱放入碗中,那雷姓青年更是出手阔绰,令老者连连鞠躬行礼。

    便在此时,茶楼里大呼小叫地进来三人,默辰回头看去,见三人碧眼高鼻,须发皆卷,浑然不似中原人氏。三人落座之后,将腰间佩刀重重地放置在桌上,随即旁若无人地喧哗起来,声音洪亮,言辞迥异,引得周围茶客无不侧目相视。那歌女试着拨弄了几下琴弦,又欲再起音调,尚未开口,便听一个胡人叫道:“你……过来!”众人一起转头看去,那人五大三粗,方面阔口,满脸络腮胡须,模样甚为蛮横,看架势应是这三人中的带头老大,另两人也是笑嘻嘻的,眼中充满淫邪之意。女子一呆,方明白在叫自己,惊惶不安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无人替自己说话,只得犹疑不定地站起身子。那胡人重重拍了下桌上的佩刀,又叫道:“过来!”父女二人无奈,只得怯生生地走了过去,不料还未尝开口,那胡人已抓住她的纤纤右手一边摩挲一边不怀好意地笑道:“中原女子……好看!”女子惊惶不已,使劲往缩回手,但那胡人如何会容她挣脱?女子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慌乱的环顾四下,眼中尽是求助之色。那白发老者应是女子的父亲,忙伸出手去护着女儿,陪笑道:“三位大爷想听甚么曲子?”胡人脸色一变,右手向老人当胸推去,左手却仍然牢牢拉住女子。老人身子瘦弱,被他推得跌倒在地,半晌动弹不得。那胡人骂道:“谁耐烦听你这老家伙唱来着?”他语调怪异,更显得刺耳难听。胡人说罢手上一用力,竟将女子拉入怀中牢牢抱住,三人顿时哈哈大笑不止。

    那女子惊恐万状,直吓得面色惨白,叫了声“爹”便大哭起来。周围茶客见胡人凶狠,个个禁若寒蝉,胆小些的便已起身出茶楼去了。那胡人越发胆大猖狂,伸出粗糙的手掌向那女子脸颊摸去。女子纤弱的身体被他用力钳住,哪里还动弹得了?眼中双泪长流,只得仍由他肆虐。默辰胸中怒火中烧,正待出手相助,忽见那雷姓青年猛然站起身来,“噔噔噔”几步跨到胡人身旁,沉着脸低说道:“放开她!”胡人先一惊,见是个毛头小子,全未放在心上,嘻嘻一笑道:“老子偏不放开,你待怎的?”说罢右掌在那女子脸上摸了一把,又朝她颈上衣襟里伸去。

    雷姓青年也不作声,抡起右臂,粗壮的拳头便击向他面门。坐在下首的一名胡人右手正端起茶杯低头欲饮,只见他身子不动,左臂霍地伸出,已替那带头大哥格开来拳,赞道:“倒也有几分蛮力!”话音未落,此人忽地飘然起身,右手仍是端着茶杯,左掌却甚为迅疾挥出,雷姓青年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啪啪”两声响,脸上已重重挨了两记巴掌,嘴角流出血来。胡人叽里呱啦地说了句甚么话,三人一齐轰然大笑起来。那青年登时狂性大发,挥起拳头便要与他拼命,两名同伴中颇显文弱的青年书生显是有些害怕,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叫了声“雷大哥”。另一人站在原地,一对剑目炯炯有神。原来这三人乃是本地振武镖局的三位公子,那身材壮实的青年唤作雷万春,乃是三人中的老大,生的颇为俊俏的文弱书生叫作苏执,三弟南齐云则朗目如星,英气逼人,三个异性兄弟与其父辈一般亦是情同手足,平日里更是形影不离,在浔阳城中多行仗义之事,远近亦颇有声名,只是那雷万春脾性暴躁,三言两语不合便要动手,故而常受父辈责骂,多亏苏执、南齐云左右周旋方才少了许多皮肉之苦。

    却说雷万春面红目赤,一把推开苏执,摆了个架势,却是极为稀松平常的武功招式。那胡人见他起手稚嫩,不由得轻蔑地一笑,全然不放在眼里。雷万春低吼一声,双拳径直地朝他脸上击去,他几无武功根基,全凭一股蛮力,初时数拳还可见章法,随即便成了劈头盖脸的市井斗殴了,那胡人面白无须,眉眼中弥漫一股阴邪之气,一看便知不是良善之辈。此人见稳操胜券,便有意卖弄,右手端杯而左手背负,双足站立不动,笑嘻嘻地瞧着雷万春,身子左一晃右一摇,雷万春的拳脚攻势尽皆落空。另外两名胡人皆是满不在乎地嬉笑不止,那带头老大怀抱歌女,摸着她的下颚色迷迷地说道:“美人儿,看我三弟身手怎样?待会定让美人儿见识见识!”说罢三人发出一阵淫笑,那歌女吓得面无人色,纤弱的身躯瑟瑟发抖。雷万春怒发冲冠,大喝一声,纵身跃起朝那白面胡人扑将过去,白面胡人却不躲闪,只戏谑道:“小孩儿这是甚么招式?”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际,雷万春双拳陡然一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领头胡人砸去,那胡人何曾料到这个全无武功的小子竟会朝自己突然出手,加之怀中又抱着歌女,猝不及防之下哪还来得及闪躲?只听“啪”地一声响,脸上已挨了一记重拳,雷万春这一拳势大力沉,登时令他皮开肉绽,鲜血直流。那白面胡人大惊,飞起一脚将雷万春踢倒在地。雷万春翻身跃起,大笑道:“老子这招叫拳打胡狗。”

    领头胡人又惊又怒,放开那歌女,霍地站起来怪叫一声,对那白面胡人怒目而视,口中却大骂道:“小畜生找死么?”白面胡人甚为惶恐,忙道:“大哥息怒,小弟替你出气!”说罢再不敢卖弄身手,大跨步上前便朝雷万春攻去,苏执、南齐云见他来势凶猛,不约而同地并肩与雷万春站在一起,雷万春知苏执手无缚鸡之力,当即用力一推,将他护在身后。那白面胡人面目狰狞,瞬间便冲到跟前,此人武功高强,如何将眼前这两个弱冠青年放在眼里?左手为掌朝他当胸拍来,右手为爪却扣向南齐云咽喉。雷万春深恐南齐云受伤,顾不得自身安危便抢先迎将上去。眼见那白面胡人便要拍中雷万春,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恍惚听他“咦”了一声,其势陡然慢了下来,掌心虽仍按在雷万春胸前,但却全无气力,倒是雷万春双拳却重重击在他胸腹处。他一身蛮力,将那胡人打得噔噔噔倒退数步,腹疼难当。雷万春大喜,追上前去飞起一脚直踢白面胡人下身,胡人见他这一脚势头甚猛,不及细思,挥掌便朝雷万春小腿切去。苏执、南齐云在身后齐声叫道:“大哥小心!”说时迟那时快,白面胡人右掌已劈在雷万春胫骨之上,却闻白面胡人一声惨叫,捂着裆部倒地哀嚎不起,而雷万春却安然无恙地站在当场,在场观者均不知那白面胡人起先胜似闲庭信步,现下却为何如此不堪一击,无不面面相觑,苏执、南齐云自然是喜出望外,雷万春哈哈一笑,朝那白面胡人讥道:“知道老子这招叫作甚么?”

    雷万春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怪叫,另一名胡人从桌边跃起,重重地落在雷万春身前,此人腰圆膀粗,双掌大若蒲扇,双手十指关节突起,一看便知是其外家功夫有过人之处。此人看上去凶狠蛮横,却非鲁莽之徒,他见白面胡人适才吃了大亏,知其间定有蹊跷,一双大眼滴溜溜地打量着雷万春上下,瓮声瓮气地喝道:“小畜生竟敢暗器伤人!”雷万春双手伸出向天打开,笑嘻嘻地说道:“老杂种,瞧爷爷手中有甚么?”须知胡人最为恼恨中原人氏骂其“杂种”,当下那胡人勃然大怒,跨上几步朝雷万春猛扑过去,他身材高大扎实,每走一步便发出“噔”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茶楼都似在摇动,雷万春见他如此气势,也有些惊惧,不由得连连后退,那胡人挥拳直上,他虽则以外家功夫见长而不免显得笨拙,但这一拳之势却仍是快捷无比,雷万春尚未站稳,粗大的拳头便已到了面门,他自知逃亦无益,索性不管不顾,抡起拳头也朝对方脸上砸去,全然一副两败俱伤的打算。但那胡人比他高大许多,手臂粗长自不在话下,明眼人皆知只怕他尚未触及对方,就已被击倒在地,苏执、南齐云见情势危急,叫了声“小心”便一左一右冲上前去相助。便在这瞬息之间,那胡人忽觉右肩处微微一凉,一丝似有似无的气息从肩井穴钻入体内,右臂登时劲力全无,软绵绵地塌将下来,他暗叫一声“有鬼”,一念未绝,雷万春的拳头已结结实实地砸在他鼻梁上,他只觉面门一热,鲜血便从鼻中涌了出来。那胡人痛极,越发大怒,拳脚并用如发疯一般地朝雷万春攻去,只恨不得将眼前这愣头小子撕成碎片。众人见他如此声势,皆是惊骇不已。但说来也怪,也不见雷万春如何闪躲,那胡人虽是招式凶狠,但大多都落了空,要么与雷万春擦身而过,要么便是半途而废,偶有拳脚落在他身上,亦是软弱无力,雷万春皮糙肉厚,自是浑然不觉。座中茶客皆是寻常百姓,也与雷万春一般,只道对方虚张声势,不过徒有其表而已。惟有那南齐云却是心知有异,一双俊目四下打量不止。

    两人打了半晌,雷万春拳脚不住地落在对方身上,而自己却毫无损伤,心中大乐,索性毫不顾忌对方招数,只管将一身蛮力往那人身上招呼而去。那胡人被雷万春打得连连后退,虽只是皮肉之疼,但心中却是极为惊恐,对面这小子仅有几分蛮力,实则全无武功,当真是不堪自己一击,但每逢他一招使出,刚到半途,或是肩井穴、或是膝阳关,紧要关节处总有一丝似有质又无形的真气钻入体内,令他劲气顿消,软绵乏力,无论如何总也触不到对手身上,幸亏雷万春毫无武学根基,只凭一身蛮力倒也奈何不了他。那胡人方才知道先前同伴毫无防备,三五两下便吃了大亏,非是这小子有甚高明之处,而是有旁人暗中搞鬼。当下不禁又急又怒,目光朝四下看去,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此人于神不知鬼不觉之间这般相助,以其内力之浑厚、认穴之精准而言,武功实是深不可测,倘若此人亲来上阵,便是三人合力亦远非其敌手,那胡人越发恐惧,只觉背脊阵阵发凉,高声呼道:“大哥,有人捣鬼!”雷万春却越发乐不可支,趁他惊惶之际,猛地一拳击中其下颚,此处却是柔软易伤,那胡人亦是经受不住,登时下颚脱臼,身躯往后重重砸到在地上,直痛得涕泪横流。

    雷万春连胜两人,心中大是得意,趾高气昂地指着那领头的胡人道:“还打么?”那胡人一张脸涨得通红,却对雷万春毫不理睬,双目凶光毕露,死死地盯着角落里的一个中年文士,雷万春见他如此神情,自然大为奇怪,也转头朝那人看去,愣道:“是沈先生么?”此人正是沈墨辰。雷万春数日前曾在藏酒阁的高台上与默辰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此时又在这里重遇了。他却不知默辰一介文弱书生的模样,实则是身怀惊人武功的高手,倘不是他出手相助,方才便是再多十数个雷万春,也早被三下五除二收拾得七荤八素了。那领头胡人早在动手之初便已看出端倪,及至雷万春连败两人,方始发现原来是默辰在暗中相助于他。当下操起桌上弯刀,也不理睬雷万春,便朝默辰直奔而去。茶楼里的茶客见他手持兵刃,个个吓得远远躲开,雷万春深恐默辰吃亏,来不及多想便冲将上去。南齐云、苏执各操起一张条凳在手,亦跟在他身后。那领头胡人去势奇快,眨眼间便已到了默辰身旁,他也不多问,只大喝一声便举刀朝默辰当头劈去。雷万春只道默辰危在旦夕,急忙大呼:“先生快躲。”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也未见默辰如何动作,便闻那领头胡人一声怪叫,手上的弯刀不知何故已到了默辰手中。雷万春大喜,方知默辰非寻常之辈。

    默辰冷冷地扫了三名胡人一眼,缓缓说道:“在下见识浅短,不知甚么时候胡人也到我中原大地撒野来了?”说罢手臂一震,只听当当当几声脆响,那柄弯刀竟断成数截掉落在地。三名胡人见他如此神功,皆是骇然色变,哪里还敢再吭一声?过了半晌,默辰淡淡说道:“还不快滚?”他声音轻缓,但语气中自有一番威严,那三人早已是汗如雨下,闻他此言如得大赦,慌忙溜之大吉。雷万春、苏执、南齐云见默辰如此逼人气势,无不目瞪口呆,雷万春方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连败两人,大约全是这沈先生的功劳,当下见他神功惊人,不由得大是艳羡,上前去施了个礼道:“多谢先生相助。”沈默辰笑道:“莽莽撞撞地却也学人打抱不平。”雷万春嘴角一扬,说道:“我大唐百姓怎容胡人欺凌?姓雷的虽是无用,却也看不过去。”默辰昔日从军之时,多见胡人在边城烧杀抢掠,闻他此言不由得大为动心,暗道此人愣头愣脑却颇见侠意,倘若云童在此,必与他相投。”当下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玉佩交道雷万春手上,又道:“我路经此地只停数日,却与你两番萍水相逢,足见有缘。这块玉佩我留着本也再无用处,他日若有报国之心,你可携此玉佩往京城寻哥舒将军。”雷万春正待推辞,默辰却微微一笑,已飘然下了茶楼,雷万春、南齐云低头看那玉佩,见上面端端正正地刻着“默辰”二字,再追出茶楼时,沈默辰早已不见踪影,雷万春、南齐云心下怅然,半晌仍是如痴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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