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中毒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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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南风的声音本来很轻,但就是这一句,苏瑞还是好死不死的听到了。真是问进了她的心里去,转而自嘲的笑,她说什么来着。果然件件顺他的意。苏瑞倒想知道,是他真能猜中她的心思,还是本就希望如此?!

    别过头,不让他看到她眼中的晶亮。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恨,这世上我最恨你了。”

    薄南风走近来,窗子大开着,吹起他略微长长的发,松松散散的,隐隐闪着光泽。

    苏瑞瞥见他一个侧脸,冷硬的线条,俊美又凉薄。他这个样子她是早就知道的,连带他的性情,一切都心知肚名。

    须臾,薄南风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捉住她一点儿眼风。带着苦楚的,淡淡说:“我一直想得很明白,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不能既不欠你的,又不辜负我爱的,太多这种权衡利弊的时刻出现,而人的选择却往往只有一个。至于其他人看不看得开,那是别人的事,我从不强求,正如我不强求你会懂我。如果你恨,我只能任你去恨。一个人一生要遇到太多的人,总不能面面俱到到让每个人都无可挑剔,那样的人便不是个人。我薄南风不是圣人,有人狠狠的辜负伤害过我,而我又反过头来再去辜负伤害别人。似乎每个人都是以此来达到能量的守横,我也不例外。纵然有些东西还不清,我也认了。所以,苏瑞,你要恨就狠狠恨,我不奢望你我有冰释前嫌的一天。我们都是眼里不揉砂的人,你恨我,我也恨你。”他转过头,眼望苍穹,声音却很轻:“我只是希望你别将自己毁掉。”

    这是苏瑞此生听过的,最最悲情的逆耳忠言,从薄南风的嘴里说出来,像刀子一样直捅心口,锋利得让人忘了疼。

    她这一生见过的最坦率的男人非薄南风莫属,连一句哄人的话都不会说,即便是伤人的话也说得掏心置肺,让听着的人又痛又爽快。

    说不出是哭是笑,质问他:“你今天跑来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从此恩断义绝了是不是?你来就是为了跟我撇清关系的么?”苏瑞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咆哮起来。她早知道薄南风残忍,却不想竟这样残忍。她最怕的就是这一天,可这一天还是来了。难道薄南风不知道激怒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么?还是他为爱已经冲晕了头脑,对一切都无所畏惧?

    薄南风低头看她,深秋时节,即便酒店的客房很暖,窗外的冷风吹进来,苏瑞那样光着脚站在地毯上还是显出违和。薄南风看了一眼,去拿鞋子。

    苏瑞想要的答案得不到,却又像已经明明白白的拿到了,所以倍感绝望,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心口窒息一般的疼起来。

    薄南风找到鞋子又过来伸手拉她,苏瑞灵魂被抽空,玩偶一样木讷的伸他拽过去,然后被按到沙发上坐好。薄南风蹲下来,开始给她穿鞋子。

    “以后天冷了,不能再光着脚站在地上。”

    苏瑞默然的坐在沙发上盯紧他一双手,手指白皙而修长,动作起来也是温柔又贴心。但是苏瑞却看得很难过,一点儿没有被关爱的温暖。反倒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一滴一滴砸到腿上,有烫人的温度。她知道这是薄南风最后一次对她好,从此以后,他们是陌路,是某人,只是再没了以往为所欲为的交情与纵容。苏瑞不过任了一次性,竟然半壁江山都失去。说起来,不是江山没坐稳,只是易崩塌。再或者是座高山不假,却不是她苏瑞的靠山。

    一下把脚收回来,用泪眼婆娑的大眼狠狠瞪着他:“薄南风,你欠我的是命,不是想不还就不还的。”

    大富豪是什么地方?怎样的富丽堂皇不说,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

    现在的林乐除了屈辱和难堪实在不知自己还能有什么感触,至于对宋佳佳的恨,已经深邃到快要麻木不仁,知道是再找不到她人了,也知道她是受人所托。幕后一定有一只推手,借着宋佳佳的手把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来。

    想过报案,跟家里人说,或索性不来,再不受他们的牵制,最后又觉得没哪一样行得通,想难为她的人阴云一般隐在迷雾里,更像一群亡命之徒。她不知道他们会将事情做到哪一步。而且有他惧怕的东西在他们手中攥着,如果真的泄露出去,不仅她没法做人,连她的家人都要跟着一辈子抬不起头。

    林乐想过种种,最后含着泪决心压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于对江南的怨念,这一辈子都没法平息了。

    一晚上没回家,昨晚遇到一个醉汉,包了全场,几个像她一样的女人陪酒陪到大半夜,还要被人上下齐手,如今胃里仍旧翻腾不息,走起路来一双腿软棉无力。

    心里泛起绝望,什么钻石男,金龟婿,通通都是骗人的,这里的确不乏有钱人,却个顶个的是变态,哪有一个真心的把她们当女人看。

    走不动了,正好包里的电话响起来,扶着墙站定后接听。

    是林母打来的,问她:“怎么一夜没回来?”

    林乐自然不会实话实说,编了借口说:“昨晚跟客户喝酒喝多了,就直接在酒店住下来。”

    林母还是不太放心,问她:“真是这样?”

    林乐忽然异常烦燥起来。

    声音提高一个分贝:“不是这样是哪样?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以后这些事你就别问了。”林乐握着电话手软,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太悲情了,觉得自己简直像一只落破的狗。

    林母也发现林乐近来的火气越来越大,看她的反常,就担心:“乐乐,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了?”年轻人在一起难免不懂谦让,时而发生碰撞都是常有的事。

    林乐草草的说了句:“妈,你想多了,我马上就回有了。”接着挂掉电话。

    看到有人自一端的包间里走出来,背影修长而熟悉,边打电话边往电梯上走。

    林乐恍了一下神,立刻认出那是黄宇,一起面对面的喝过东西,自然不难认出。只听他说:“我这会儿在大富豪呢,今天我回公司把事情处理完,明天女王出院,我再过去。”

    林乐本来悲伤至极,一听到黄宇口中提到的“女王”刹时间怒火中烧。江南太不是人了,总算朋友一场,就算后来她背叛了友情觊觎薄南风,她也不用狠到将她逼到这个悲惨污秽的境遇。而她竟然高高在上,接受所有男人的膜拜,称她一声女王。林乐像蓦然挨了一棒,看清一个事实,这一切的屈辱不堪果然都是江南一手造成的,而黄宇定然是她的帮凶。

    她疯了一样的冲上去,而电梯门已经严丝合缝的关紧,显示的数字缓缓向下。

    她使劲的去按上面的开关,急得哭出声,喉咙里都像哽了一口鲜血,最后想起来,黄宇在电话里说,江南还在医院。她直接从楼梯下去,疯了一样的往医院跑。

    有些帐跟江南一定是要算清的,江南她实在欺人太甚!

    车子一路横冲直闯的开到医院,去到住院部打听江南的病房所在。

    纪梦溪停下车子,下来时跟林乐打了照面,只是林乐神色慌张急迫,并没有看到他,直接往住院部去了。

    等他提着东西上来的时候,林乐已经在病房里大吵大闹。

    出其不意到江南都以为她疯了,时至今日的林乐风度全无,也不比以前大大咧咧的那样丈仪豪爽,江南盯着她那副扭曲的嘴脸,失望至极,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由心的不想看低她,可是没有办法。

    林乐夺门而入,张口便质问:“江南,这一切的事都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让黄宇利用宋佳佳来欺骗我。整天装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一样,原来你才是最卑鄙无耻的女人。没想到你会狠毒到用这种法子报复我。我以前真是看错了你。”

    江南头疼,太阳穴突突的跳。这一段时间状况百出,而实际上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些无奈的:“林乐,这里是医院,你一来就这样大吵大闹的合适么?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到底因为什么值当你跟疯了一样来这里大吼大叫,你总得说出个所以然来吧。”

    林乐认准了江南这是在装模作样,实则不就是不想认帐。

    早已气恼得失去理智,几日来受到的羞辱,连同那些不堪的画面电影胶片一样徐徐在头脑中放映而过。眼眶红透,既然她不承认,她也不想多说什么。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本来对江南就是一腔怒火和忌惮,正借着这个头脑发热的时候撕打上来。

    名副其实的突发状况,江南怔了下,林乐已经对她发起攻势。嘴里嚷骂着:“我现在这样你该满意了吧,看看全世界的男人都被你给迷惑住了,就我林乐成了下贱的女人。江南,原来你才是那个最邪恶的人,太可怕了。活该苏瑞弄掉你肚子里的孩子,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找来的,报应。”先动手的人是她,满腹经纶道理的人也是她。

    江南这副小身板跟林乐是没法比,没她高,也不如她敦实,而林乐又是蓄意作乱,被嫉妒或者气愤冲昏头的女人很可怕。连江南也发现林乐的手劲大的不得了,一下将她按到床上几乎不能反抗,眼睁睁的看着她那只扬起的手就要劈头盖脸的打下来,下意识闭紧双眼。

    没等来料想中的疼痛,只听林乐一声痛呼:“啊!”钳制住她的力道也随之松开。

    江南睁开眼,就看到纪梦溪一只手紧紧攥着林乐的手腕将她拖起来,下一秒轻轻一甩,林乐便已跌了出去。

    纪梦溪没想到她是来这里作乱的,自打上一次想明白那件事之后,纪梦溪对林乐这个女人可以说是厌恶至极。任谁遇到这样的朋友,只怕都要是此生最大的不幸。但顾不上管这些陈年旧事,纪梦溪以对语言独有的敏锐,早在她的话里听出问题。敏感的问出来:“你刚刚说的是哪个苏瑞?”本也不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巧合的事,她说的苏瑞和他近来才认识的会是同一个人。但许多信息已经在头脑中整合。想起那日在机场碰到苏瑞,看到的那个车的轮廓就像是林乐的,之前在停车场瞄到一眼。

    而且苏瑞在S城这些天,两人一起喝过酒,酒到忠肠处,听起苏瑞调侃自己的惆怅,就说过自己喜欢的人马上要跟别人结婚了。那时候想起自己也有这样的苦触,并也在苦苦的煎熬着,竟像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以他对苏瑞的观察,是心有不甘,会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也没什么不可思义。

    纪梦溪一问出来,连江南也一同反应。

    至于她婚礼上发生的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是苏瑞所为。甚至连江爸爸江妈妈,以及离正扬黄宇他们都不知道。而林乐一个不在现场的人怎么会知道?她又是怎么认识苏瑞的?

    林乐恍了一下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拿来起包要走。

    江南过来拉住她:“林乐,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了,你是怎么知道苏瑞的?我怀孕的事是不是你告诉苏瑞的。”否则便想不出苏瑞是哪里得来的消息,毕竟薄南风有意掩着。

    江南严厉起来,也是目光耿直尖锐,如利剑一般让人不敢直视,只怕说一句肯定的话,就会万劫不复那般。

    林乐眼神闪烁,不再像之前那么理直气壮,毕竟是个孩子,就算没有生出来,但也是一条人命。江南肯定十分在乎,如果让她知道真是她告诉苏瑞,并且从中蛊惑。江南一定会将这笔帐算到她的头上,把她当作杀人凶手一样对待。

    努力挣开江南的手,不等她再问,逃也似的出了门。

    而江南心中迷乱,其实那个答案已在肺腑中来来去去的徘徊,早在看到林乐的眼神时就已呼之欲出,只是不敢相信,林乐真如薄南风风所说,坠入魔道中毒颇深,拉都拉不回了,只能离她远远的。

    纪梦溪难过又愧疚,不想自己认识的苏瑞,竟是伤害江南的人,而她却没有极早的洞察出。

    看她枉然的样子,直接说:“不用问,就是同她有关系,那天我从家里回来,在机场碰到苏瑞,她那时盯着离开的车看就是林乐的。”

    纪梦溪将前后发生的事跟她简述。

    而江南却已恨起来,原本以为苏瑞只是太爱了,爱得太深太切,那天看到她的时候难免心绪失控,忍不住对她出手。还想着,不能说痛下杀手那么严重,只怕那一刻苏瑞做了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人往往在关键的一点上脑中空白,毕竟江南想起跟苏瑞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觉得她骨子里的一点儿帅性不像是假的。却没想到她这么邪恶,原来早有预谋,之前碰面时的那些好,以及对薄南风的安抚,都是她的有意为之,假意安抚。痛定思痛,不过是为了等婚礼那一天的到来。

    呵,为了害惨她,她苏瑞还真是用心良苦,竟然在S城潜伏了这么多天。而且还是和她昔日要好的朋友同流合污。

    江南呆不下去了,拿起衣服出门。早上薄南风去送阮天明和苏瑞,不知几点的飞机,怕再迟一步两人就要离开了。

    也不知道追上去能干什么,对于那样的人质问两句或唾骂几声有什么用?都是不痛不痒的吧。分明都已经于事无补,可江南心中憋着一口气,非是得站到苏瑞面前,问一问她:“你这样还算个女人么?还算个人么?”就不怕风水轮流转,哪一天报应到她的头上去。

    纪梦溪跟出来,问她:“去哪儿?我送你。”

    江南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吸着鼻子说:“去酒店找苏瑞。”

    一路上纪梦溪将车子开得很快,江南一直坐在副驾驶上掉眼泪,这一次没有哭出声,就那样无声无息的默默掉泪。越是如此,纪梦溪越是心慌意乱,车速想慢都慢不下,闯了红灯都置所未闻。江南寻常可不是这个哭法,像小孩子那样咿呀咿呀的哭出声,而且会哭很久。相反,真是心里难过,受了大委屈的时候反倒不会那样哭。早在许多年前,纪梦溪就已掌握了这样的规律,知道江南此刻心里定然异常难过。

    握住方向盘的手一再再收紧,直到虎口一片青白。

    江南眼望窗外,咬紧牙关努力吸气,一直不让自己哭出声。

    纪梦溪心疼得就要崩溃,扭头看了一眼:“难过就哭出来,别忍着。”

    他话音将落,江南“哇”一嗓便哭了出来,有山雨欲崩之势。

    忍得实在太辛苦,所以撑不下去。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傻,是不是太轻信于人?这些年的职场混下来,到底混出些什么。不知道要给薄南风添多少罗乱。

    “纪梦溪,你知道吗,其实薄南风一直对苏瑞有所防备,反倒是我,顾及许多,怕伤了他们一家人的和气,也相信苏瑞不会。倒是我一直劝说薄南风放下那些防备,没想到人性却是这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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