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谢谢他,让她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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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眼的灯光惹得金羽流了眼泪,但她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虽还在模糊,她却看到了沙发上的那个人,他带着她并不陌生甚至可以算得上熟悉的白色面具,已经不疼的心瞬间又疼痛起来,比此时小腹刀口传来的疼痛还有厉害千倍!万倍!

    原来,这幕后的主使竟然是他!

    原来,自始至终她一直都在他的手掌心里,她一直都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眼睛用力地眨了眨,虽然心如刀绞,可她还是相信,只是自己看花了眼,这怎么会是他呢,就算是不爱她,他也不至于对她如此的残忍,她只是爱他而已,错了吗?

    眼泪从眼眶里一股股地流出,冲刷着模糊的眼球,直到视线清晰,清晰到连那白色的面具上那只有小米粒那么大的一颗黑点都看得到。睍莼璩晓

    她知道,眼睛没有花,是她在自欺欺人而已!

    是他,无疑,纵然是他没有吭声,可他的模样,早已在她的脑海里重叠回放,无数次之后,定格!

    他,云上杰!

    这个欺骗了所有的人已经死去的人此时却活生生地慵懒地靠在她眼前不远处棕色的沙发上,他白色衬衣的扣子除了中间的一个还未解开外其他的全部都开了,左右臂各搂着一个性感妖娆身上仅穿着胸衣和内酷的绝色美女。

    难怪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有股怪怪的味道,原来是浑浊肮脏的味道,是激情后的糜烂味道!

    眼前的地上,那一片片的碎布片昭示着,就在刚刚,这里进行着一场一男驭两女多么激烈的场面,如果再早进来两分钟,哪怕就算是一分钟,她觉得应该就能看到这让人惊叹的场面,只是很可惜,她却没能看到,她想,这是她终生的遗憾。

    是不是她的进来打断了他们?两美女还在大口地喘着气,胸部剧烈地起伏着,贴着他仅仅罩了一件单薄得能够看到肉色的衬衣上,迷离的眸子看着她里全是哀怨与愤怒,应该是打断了他们,这是的,自己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那她是不是应该说声抱歉,你们继续,我去门口等着,什么时候结束了我什么时候再进来?

    应该说的,应该的。

    嘴唇张开却发现竟然哆嗦得厉害,眼泪流到嘴里,很苦很咸,自己这是怎么了?

    金羽啊金羽,你到底在哆嗦什么!

    撇过脸抬起手擦去不争气的眼泪,她为什么要哭?早在这个男人把她的孩子杀死在腹中的时候她就该清醒,就该明白其实她与他不过是一个消遣而已。

    或许应该在更早以前,在他唤着蔷儿,说着我爱你的时候,她就应该清醒了,就应该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是这样的结果,早晚有一天。

    只是,多么的可笑,她不但怀上了他的孩子,还爱上了他,甚至还愚蠢可笑地问他那三个问题!

    “第一,你说爱我,有没有一次是真的?”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第二,你到底是不是杀害我爸爸妈妈他们的凶手?”

    “你不是一直以为我是凶手吗?而且不还是还刺了我一刀吗?没错!我就是凶手!”

    “第三,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流一滴眼泪?”

    “等你死的时候就知道答案了!”

    耳边再度响起那个她以为是做梦,在梦里见到他问他的问题和他的回答,现在她知道了,那不是梦!江伯说那晚上有黑影从她的房间里出去,那个黑影就是他。

    从来没有爱过,等你死了就知道答案了,多么精辟的回答,真好,为什么她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呢?不应该早早地就想起来吗?

    眼泪怎么也擦不完,越擦流的越厉害,越擦越多,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不是等所有的眼泪都流完了,从此以后一滴眼泪也不会再有?

    对!一定是这样!

    为你流干了我的眼泪,从此以后,我不会再为流一滴眼泪。

    手,从脸上拿开,紧紧地攥着,指甲抠着手心嵌入了柔内,火辣辣地疼痛,终于明白,不只是十指连心,手心也连着心。

    眼泪还在流着,可嘴角却抿成一抹灿烂无为的笑,“抱歉,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我去门口等着,什么时候结束了,什么时候我再进来。”

    欲转身,可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此时她深深地体会到什么是身不由己。

    低下头,轻嗤一声,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真好,在再次见到他之前,孩子流掉了,不然她挺着大肚看他左右拥抱,风光无限会让人误以为她跟他是什么关系,这样多好,从此以后,他们之间没有了牵扯的纽带,剩下的只有他欠他的债!

    “金小姐,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场合,真的很意外,很让人,惊喜。”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丝丝的笑意。

    他在笑,嘲笑她腹中的孩子终于没了,他高兴,他兴奋,他肯定恨不得跳起来欢呼,一定是这样,这个残忍无情的男人,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他简直就不是人!他是比魔鬼还要凶残的恶魔!

    像他这种恶魔,就该被诅咒断子绝孙!就该被诅咒孤独终老!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的孩子都出生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像你还是像孩子的爸爸?不过不管是像你还是像孩子的爸爸都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小家伙,对吧?哦对了,取名字了吗?叫什么名字?”

    “……”嘴唇张开,那狠毒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门从外面猛然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了“嗵--”地一声巨响。

    一个行色匆忙的男人踏着巨响走了进来,在经过金羽的时候带过了一阵冷风,让她禁不住一个寒颤,双膝一弯,硬生生地跪在了地上,只听见“咔嚓--”一声,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不过她一点儿都没感觉到疼。

    抬起头的时候,她看到了沙发上的三人以及那个行色匆忙此时也停下的男人都在望着她,他们的眼中除了冰冷与漠然外尽是讽刺与鄙视,他们一定是在嘲笑她,怎么,还跪下了呢?

    想起来,可膝盖却像是被黏在了地上一样,丝毫都动不了。

    就这样,仰着高傲的头颅,即便是卑微地“跪”在他的前面,她也一样可以傲视他!

    面具后的双眼在看到这仰着的下巴时,紧了紧,低低地说了三个字,“都出去!”

    刚刚进来的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又转身出去,经过金羽的时候他略微地停顿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放弃,大步离开。

    门,重新合上,带来了一阵风,扫在金羽的脸上,很冷,彻骨的冷。

    房间里就剩下她和他,她依旧跪在地上,腰杆挺的笔直,下巴扬得更高;他仍旧靠在沙发上,双臂张开搭在沙发的靠背上,手由原来的张开逐渐合上,握在一起,攥成坚硬的拳头。

    “你想干什么?站起来!”低沉的声音里有着难以隐忍的愤怒但却还是被他控制住了。

    金羽没动亦没有吭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个原本此时应该是她愤怒可他却愤怒的男人,他凭什么怒,他有什么资格怒?!

    “起来!”这一声吼,没有了隐忍,是淋漓尽致的怒吼,声音几乎要把房顶都掀掉,可金羽依然没有动,突然她好想笑,好想大笑,疯狂地笑,可嘴唇动了动,却连张开都不能,嘴唇也放佛被黏住了一样,岂止是膝盖,是嘴唇,整个人,她觉得除了思维外她整个人都被黏住了,动弹不得,下巴就这样扬着,高傲地扬着。

    视线里,白色的面具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晰无比的男人的面孔,而这张面孔,她不再熟悉,不再认识,不再期待,而是陌生的,陌生到让人不安,让人害怕,让人恐惧。

    时间,悄悄地在门外停住了,不敢进来,不敢打扰。

    就连空气也都凝滞。

    周围极其的安静,静得连心跳声都没有了,一切放佛电影画面,被定格住。

    渐渐地,一切又悄悄地恢复了生机。

    空气中糜烂的味道还未散去,却又被血腥味,浓郁刺鼻的血腥味所覆盖。

    金羽膝盖下的地板上,有殷红的血缓缓地流出,朝四处蔓延开,就像是一朵血红的花在慢慢地绽放,越开越大,越开越浓艳……

    视线也终于由清晰变得模糊起来,渐渐地什么影像都没有了,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望不到边际的黑暗……

    可耳边却能清晰地听到一个声音在焦急地唤着她,他说,羽儿,你醒醒,你醒醒!

    醒来又能怎样?醒来又能怎样!

    高傲的头颅不再扬起,重重地低下,两颗清泪急速下落,融入在那朵血红花的花心,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因为直到此时金羽才发现,在这个男人面前不管怎样做她都是卑微的,因为她先爱上了他,爱了就注定了永远卑微。

    ……

    不想醒来,可眼睛还是睁了开,或许她害怕黑暗吧!

    无边的黑暗让她恐惧,比死亡还要让她惧怕三分。

    手很温暖,身体却很凉,为什么?

    “羽儿你醒了!”目光还没移到手上,耳边却传来了激动欣喜的声音,熟悉的,让人暖暖的声音,像是一股暖流,顿时,传遍了全身,逼得冷气,无处可藏,统统都跑出了身体。

    “江伯……”金羽虚弱地叫了一声。

    江伯慌忙擦去眼泪,笑着揉着她的手,“江伯在,没事了啊,现在回家了,羽儿什么都不怕啊。”

    “对不起……”

    “傻孩子你没有对不起谁,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不过现在什么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手轻轻地揉搓着手心里的小手,终于它不再冰凉了,天知道当抱起她的时候,他有多紧张,她身体冰凉冰凉的,他以为……

    眼泪不知不觉又填满了眼眶,然后汇集到眼眶无法再容下的时候,倾泻而出,像绝了堤的洪水,怎么堵也堵不住。

    双手紧紧地握着那被他暖热乎的小手,身体颤抖起来,低下头努力抑制不让自己哭出声,却还是控制不住,身体越来越颤抖,抖得越来越厉害。

    “对不起羽儿,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扬起下巴使劲地眨着眼睛,却还是没忍住流出了眼泪,金羽不知道她该如何说话,他,她叫了好几个月的江伯,她小时候就见过的江伯,却变成了她的爸爸,那么她叫了十八年的爸爸又是谁?

    他说都是他不好,他说对不起,他错了吗?错在了哪里?哪里对不起她?

    她只知道,是她做错了事,一声不吭不辞而别,夜路遇劫匪包被抢了孩子没了,还让他担心,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啊。

    “江……”是该叫他爸爸还是江伯?

    “您别哭了,好吗?”

    “嗯。我不哭,不哭了。”匆忙擦去眼泪,江伯抬起头,抽了抽鼻子,咧开嘴想挤出一丝笑容,却无奈咧开嘴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羽儿,我保证再也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都是我不好,是我逼你太紧了所以你才想着离家出走,以后我再也不逼你了,你想去哪儿,想干什么,都依你,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开开心心的。”

    “我……”金羽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老人,犹豫了好久,才问出口,“我该叫你江伯还是爸爸?”

    擦干的眼眶顿时又涌满了泪水,看着眼前这张酷似自己的小脸,泪水顺着沧桑的脸颊悄悄滑落,她说,我是该叫你江伯,还是爸爸。

    爸爸?这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一个问题,他从来都不敢想,不敢奢望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他欺骗她,她肯叫他一声爸爸。

    这一刻,他是激动的,更是慌乱的!

    他不敢直视她清澈的双眸,不敢看她,甚至连握着她的手的手都倏然松开,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他的女儿!

    “让我看看你真实面目,好吗?”金羽轻声恳求。

    他能说不好吗?不能!他没有资格!他欠了她十八年,欠了她太多太多,她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他若是都无满足,那么从今以后,他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还有什么资格说叫我一声爸爸。

    低下头,粗糙的大手缓缓地抬起,拨开额前的发丝,摸索着,抠着,然后捏住,缓缓拉下……

    “爸爸!”金羽失声叫出,手顿时又捂住了嘴巴,眼泪跟水龙头里流出的水一样,一股一股地顺着眼角流下。

    “为什么?为什么您要骗我您死了?为什么?”

    “妈妈呢?”

    “姐姐呢?”

    “江叔呢?”

    “安安和姐夫呢?”

    “他们都在哪儿?你把他们都给我叫出来,叫出来!”死死地抓着江伯的衣角,金羽嘶声吼着。

    江伯使劲地低着头不停地摇着,嘴里不停地重复这,“对不起,对不起……”

    “羽儿!羽儿你醒醒!羽儿!来人!快来人!”

    ……

    “小姐,您现在不能吹风,要在房间里呆着。”新来的佣人小珍跟在金羽的后面着急地说着,可她却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要跟着我。”

    “小姐,您真的不能吹……先生好。”话没说完看到江伯从外面回来,小珍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自从那日揭开面具让金羽看了真实面目后,江伯就又重新戴上了面具,他依然还是江伯,那个江伯。

    只是,每次在面对金羽的时候,他会觉得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已经一周了,她安静得让人不安,不到必要的时候不吭一声,也从不笑一下,饭也就吃几口就不吃,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这让他极其的不安,却又无能为力。

    大衣从身上脱掉,披在了金羽的肩头,双手揽住她的肩头,轻声问,“怎么了羽儿,是不是在房间里闷得难受想出去走走?”

    金羽看了看他,没吭声,甚至连点头或者摇头都没有,只是安静地看着外面,放佛没有看到他的存在一般。

    “好,我知道你想出去走走,没关系,等一下,我去把你的帽子拿来,头不能吹风,不然以后会留下病根的,乖乖站着不要动,我马上就过来。”

    江伯转身匆匆朝楼上跑去,金羽转过了身,看着他一步跨出好几阶楼梯朝楼上奔跑的背影,她的眼睛轻轻地眨了几下,嘴角无意识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爸爸……”细小的声音从有些干涩的嘴唇里溢出,楼梯上正在奔跑的人顿时停住,头倏然扭回。

    “羽儿你叫我什么?”

    “爸爸……”

    “噔噔噔--”急促激烈的声音在偌大的别墅里清晰地响起。

    “我的女儿!爸爸的女儿!”从那天他揭开面具之后,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等得到她的一声爸爸,他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他以为……

    原来,他还是等到了,等到了!

    紧紧地将金羽拥在怀里,激动的泪水瞬间布满了江伯沧桑的脸庞。

    “羽儿,再叫一声爸爸,好不好?再叫一声让爸爸听听。”

    笑容还在嘴角挂着没有散去,但金羽却闭上了眼睛,不叫了,再也不叫了,除非他告诉她妈妈姐姐他们都在哪儿,否则这辈子再也不问他叫爸爸了,他不是爸爸,爸爸那么的善良,爸爸怎么会像他这样的可怕,这样的残忍,这样的……让人难以相信。

    “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别跟着我。”

    “可是……好,那我去给你拿帽子,戴好后再出门。”

    金羽轻轻点了点头。

    帽子,他给她戴好,戴了厚厚的三个帽子,一个针织的,一个皮质的,还有一个是羽绒的。

    衣服,他给她穿好,长长的羽绒服都到了脚脖处。

    手套,戴了两双,里面一双针织的,外面套了一双羽绒的,也是他给戴的。

    鞋子,是他亲给她买的,到了膝盖处的长靴子,里面有很厚的毛,很暖和,是他给她穿的,脚上还被他给穿了两双厚袜子,挤得脚有些难受,但不疼。

    口罩,也是他给戴上的,还有眼镜。

    她被包成了粽子,严严实实的,一点风都吹不到,走在大街,一个个人驻足观望,就像是在看一个从外星球来的外星人一般看着她,眼神里尽是惊讶与疑惑。

    口罩后面的嘴唇轻轻地动了下,露出一抹轻笑,这世上只有一个男人才会对你这么好,因为你的体内流着他一半的血,所以即便是他做了让你无法原谅的事情,可你依然无法拒绝他给你的爱,而且还很享受,他就是那个叫爸爸的男人。

    但那个男人就不同了,你跟他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所以,不爱,便恨。

    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问他的话,问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已经把爱他的那半心割掉扔了,可还是很疼,很疼。

    “为什么要骗我?”

    她清楚地记得他当时讽刺地冷笑,他说,“为什么?这本就是一场游戏,真亦假,假亦真,故而,一场游戏而已,何必当真!”

    “那我们的孩子呢?他还要一个多月就出生了,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地将他杀死?他是你的孩子,就算你不要他,他也是一条生命,你没有资格剥夺他的生命!”

    “一场游戏的产物他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对你的仇人动了情还怀上孩子你会下地狱的,我这是在拯救你,我的羽儿,所以你要感谢我而不是质问,明白吗?还有,我有权利剥夺他的命,因为他的命是我给的,我当然有权利取走。”

    他说他们的孩子只是游戏的产物,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没错,本来就是这样,谢谢他拯救了她,也谢谢他让她明白了什么是爱,更学会了如何去恨。

    一个女人如何成长,要看一个男人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终于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是要谢谢他,谢谢他,让她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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