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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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苏绾和画眉眼中露出一丝歉意,她们俩知道小姐有话要跟庄小姐说所以故意走得远远的,却不料被萧月如碰上了,而且还是怎么都甩不掉的,就知道,给小姐带来了麻烦的。

    薛金莲适才远远看见楚清欢和庄明华说话本就是心中起了疑,看萧月如这般指责,她倒是想要听听楚清欢是怎么解释的。

    “庄小姐才多大,月如你又多大了,还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些,真是越发出息了。”楚清欢无奈摇头,萧月如有时候真的很小孩子的,这点也的确有些让人头疼。

    当然,她小孩子原因却是因为信得过你,否则,玉华郡主却也是有脾气的。

    薛金莲闻言皱了皱眉头,清欢说的没错,庄明华今年才十二岁罢了,对于她们而言还真得只是个小丫头,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解释有些牵强。

    萧月如闻言却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却又是不管不顾道:“你比庄小姐大,也比我大,我们都小,你当然要公平的,是不是?薛姐姐你说呢?”

    薛金莲心中有事,附和的茫然,楚清欢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好了,等我给庄小姐编完这个小花篮就给你编一个,要是让人知道落落大方的玉华郡主私底下却是这个样子,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萧月如却不在乎楚清欢的“嘲笑”,“他们笑他们的,与我何关?”

    要是一直活在别人的看法中,那该多累呀,她才不要呢。

    楚清欢闻言一笑,可不是吗?若是活在别人的看法中,只怕自己别说是报仇雪恨了,只是羞耻心就早已经让自己悬梁自尽了。

    庄明华很快就和萧月如一起拿着那小花篮离开了,两人一路笑语,显然是要和其他贵女比上一比的。

    薛金莲停在了楚清欢身边,看着她手指灵活,不由莞尔,“小时候我也学过这个,只是后来老是被柳枝戳破手指,就再也不学了。”

    楚清欢头也没抬,“是夫人怕你伤了自己,所以才阻止你学这个的吧?”

    薛金莲没想到楚清欢竟然一语戳破了自己隐瞒的事实,她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是,母亲向来对我管束甚多,这一辈子也许都会如此。”

    楚清欢抬起了头,看着神色间有些落寞的薛金莲,语气幽幽道:“金莲姐姐你不想要夫人管教,可是我却希望有这么一个娘亲能够保护我,只可惜我娘生了我就死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得到她。”

    自己所求是别人所鄙弃的,别人所求是自己不愿意要的,可惜这些所求所弃是不能交换,不然也许就没那么多憾事了。

    薛金莲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她原本是想套楚清欢的话的,可是却没想到惹起了她的伤心事,一时间,她有些尴尬,却是听楚清欢道:“金莲姐姐想知道夫人究竟跟我说了什么?”

    薛金莲闻言显然是一惊,她没想到楚清欢一下子就点破了自己的心思,这让她有一些无力回避的感觉,却又是不得不迎上去。

    “我想,我没有什么好隐瞒你的,不是吗?”薛金莲是当初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楚清欢是不会忘记的。

    适才,薛金莲固然有试探自己的意思,可是她也用哀兵之计反击了回去不是吗?

    因为自己的伤心事,薛金莲的情绪定不会像之前那样的,起码不会有兴师问罪的态度,不是吗?

    薛金莲闻言又是一愣,她脸上挂起了尴尬,好一会儿才消失,毕竟是她小人行径在前了。

    其实,母亲找清欢说话,不就是因为信得过清欢吗?

    而母亲对她德信任不就是建立在自己对其信任的基础上吗?自己若是直言直语,清欢也不会隐瞒什么的,偏生她却是起了试探之心。

    一时间薛金莲满心都是愧疚,只是感觉一双手抓住了自己,她忽然间愣了一下,却是迎上了楚清欢那清亮的眼眸。

    “感情的事向来是勉强不得的,金莲姐姐你告诉我,你喜欢庄明杰吗?”

    薛金莲尴尬堪堪消去,可是却是听到楚清欢这般直接的言辞,她顿时一愣,脸上旋即是挂起了一丝红晕,“清欢,你在胡说什么?我……”

    “你迟疑了,所以你不知道你的心思?或者说你想要告诉自己不喜欢他,那是因为夫人不让你喜欢他?又或者你是想对我撒谎,可是却又怕欺骗我不好,所以在想自己该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是吗?”

    楚清欢语气平静,可是这话却让薛金莲一点不平静。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也不知道,适才自己那一瞬间的犹疑,到底是为了哪个原因。

    “金莲姐姐,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的心呢?你为什么会喜欢庄明杰,他可是哪里打动了你的芳心?你又为什么不喜欢他,他又是哪里惹怒了你?”

    楚清欢知道自己有些残忍,可是有些事情她必须去做的。

    答应了晋国夫人的事情她要做,而薛金莲是自己的好姐妹,她也不可能看着她迷茫着不知所措。

    而且,寿康伯府……当初老夫人曾经要将自己许配给庄明杰,不是吗?

    庄明杰固然不知情,可是寿康伯和他的好妹子庄淑妃可是知情的。这样谋算,怕是金莲姐姐嫁进了寿康伯府,她与自己的姐妹之情也就荡然无存了。

    薛金莲脸色晦暗不定,良久才慢慢道:“我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庄明杰,为什么她也不知道,所以她才会迷茫,找不到自己的定处。

    当初,她能斩钉截铁地对母亲说自己对庄明杰没有一丝感情,可是如今她却无法坦然的面对母亲了,所以,母亲才找清欢来帮自己的?

    楚清欢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可是旋即却又是恢复了强硬的姿态,“既然姐姐你不知道,那我就跟你说清楚好了,你以为你喜欢庄明杰,那是因为他强势的一直在追随着你的脚步,他喜欢你京城无人不知,甚至好事之徒都在说寿康伯世子什么时候能够抱得美人归!可是这场追逐里面,金莲姐姐你可知你处于什么位置?你一直被迫的拒绝,一直在忍让,可是庄明杰却不曾死心,以致于你心软了,觉得自己太过于铁石心肠了,是吗?”

    薛金莲身体微微一晃,楚清欢扶着她坐了下来,她有些迷茫,“你是说我不喜欢他?”

    “你为什么喜欢他?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是天之骄女,生意场上便是半百的老生意经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可是生意场上得意,你却一直感情上空白,不是吗?一个坚持不懈喜欢你的人,让人心软,让你动容,旋即会让你觉得你也喜欢了他。”

    看着薛金莲眼角几乎溢出了泪水,楚清欢继续道:“庄明杰有什么?寿康伯世子的名头?可是京城里最不欠缺的就是勋贵世家了,长宁侯府岳世子,甚至镇南公府南宫世子,却又是哪个比他差?岳世子高中榜眼,如今是翰林院行走,南宫默言少年成名名震南疆,庄明杰却又有什么?他文采不比岳世子,武功不及南宫默言,他哪一点让姐姐你动心?”

    薛金莲两眼朦胧,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你说为什么我偏偏遇上了他?”

    楚清欢唇角微微勾起,“是孽是缘谁知道呢?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姐姐也许是喜欢他的,可是我问姐姐一句。”

    “什么?”薛金莲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看着楚清欢的眼神还带着几分迷离,显然还陷在痛苦之中。

    “若是夫人和庄明杰你只能选一个,你选择谁?”楚清欢一字一句说出,薛金莲脸色瞬间一变,她几乎张口欲出不会有这样的选择,可是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头低了下去,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似的,这让楚清欢感到心疼,可是却还是没有去安慰她。

    “金莲姐姐你总是要做出选择的,一个是生你养你的母亲,一个是爱你入骨的人,可是他们不能共存!”

    说完最后一句,楚清欢站起身来,看着尘土里落下的一滴清泪,她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这个答案很是残忍,其实薛金莲不说她也知道,可是自己却不能再步步紧逼了,斩断情丝,却也是要给她些时间来缅怀她尚未体味却又失去的爱情,不是吗?

    楚清欢的再度到来让晋国夫人愣了一下,旋即却是明白了一二,“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跟她说了,也许你的话,她多少能听进去一二。”

    楚清欢唇角扯出的笑意满是苦涩,“我总觉得自己是坏人姻缘的,只是我身上罪名那么多,却也是不差这一条了,只是希望夫人能够体谅金莲姐姐。”

    晋国夫人点了点头,“这个自然。”金莲是自己的女儿,自己又岂会毁了她?

    楚清欢并没有当即离去,她站在那里,看着晋国夫人,眼中闪耀着一丝光亮,“夫人让我毁了金莲姐姐和庄明杰的姻缘,我已经做了一半,只是夫人能否告知我,夫人又是给金莲姐姐定下了哪家公子?”

    晋国夫人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可是旋即却是苦笑,“果然瞒不住你,她的婚事我原本想要让她自己做主的,可是如今看来,是不可能的。”

    楚清欢脸上露出一丝错愕,让薛金莲做主自己的婚事?晋国夫人若真是给出过这个承诺的话,为何薛金莲时至今日都不曾做出选择,她比自己还要大两岁,二九年华,云英未嫁,早已经被有些人诋毁了。

    晋国夫人无奈苦笑,“说来这事情也怪我,过早让她接触生意场上的事情,尔虞我诈以致于她对人都有着提防之心,好不容易有个人感动了她,可是却又是她绝对不能嫁的人。”

    楚清欢表示明白,生意场上最是见人心,就像是自己,因为前世被感情背叛,这一世不也是对感情不十分信任吗?

    姬凤夜和庄明杰是相似的,都是那般横冲直撞闯入了自己的生活的,可是两人却又是不一样的。

    庄明杰自身难保,又能拿什么来保护薛金莲呢?薛金莲要的是感情,可是她更需要的则是一个能保护她的人。

    晋国夫人所言不错,庄明杰并不是好的人选,即使不说别的原因。

    “我为她选中的人你也熟悉,是你堂兄,楚文琛。”

    楚清欢神色蓦然一变,看向晋国夫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狐疑,“夫人莫不是在开玩笑?”

    薛金莲和楚文琛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这与晋国夫人之前承诺的婚事自己做主,未免相差太多了吧?

    晋国夫人闻言笑了笑,“我为什么开玩笑?楚文琛是你堂兄,你应该很是熟悉他的人品,莫非他有什么隐疾不成?所以你才这般震惊?”

    晋国夫人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楚清欢摇了摇头,只觉得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我选择楚文琛也是思量许久的,你放心,我不至于坑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楚清欢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却一时间脑袋迷蒙了似的依旧没有想明白。

    “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可以去问问你舅舅,他和楚思宁相识久矣,想来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你。”

    楚清欢闻言又是一愣,云詹和楚思宁是旧相识?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点不知道?

    晋国夫人不再多说什么,楚清欢一肚子疑惑地离开,看着主子迷惑不解的模样,苏绾和画眉交换了一个眼神。

    最后还是画眉开口问道:“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为什么从晋国夫人府出来之后,小姐反倒是神色越发凝重了,舅老爷交代的让小姐散心的目的完全没有达到嘛。

    楚清欢闻言忽然间一个激灵似的,却是看向了苏绾,“舅舅和楚思宁认识?”

    苏绾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认识的,当年楚思宁外放,就是管辖云宁两州的户籍,云家主和楚思宁不认识才怪。”

    苏绾竟是有些鄙夷的语气,这让楚清欢尴尬了一下,她还真是脑子糊涂了,竟是忘了这层关系。

    只是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和薛金莲有什么关系呢?

    “小姐,当初二老爷刚回来的时候送了您一套粉紫色水晶石的首饰,这会不会是舅老爷的手笔?”画眉小心的猜测道。

    当时,别说是自己,便是小姐也惊讶二老爷的手笔不是?

    那一套粉紫色的水晶石首饰只怕是将二房的家底掏光了也不可能换的来的,何况二老爷向来是个清贫的官,哪有什么丰厚的家底呀。

    楚清欢闻言脑中顿时闪过一丝亮光,笑着看向画眉道:“你倒是提醒了我了。”

    自己直接去问云詹不好,那就用那首饰投石问路好了。

    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楚清欢回到云府的时候脚步都轻松了许多,云老太爷见状乐开了怀,他就知道自己的办法是行得通的,多出去走走见见年轻人,丫头定是能散心的。

    云詹似乎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而出了远门,这让楚清欢一时半会没法子投石问路,从云老太爷口中只能了解一些皮毛,并不足以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这让楚清欢多少有些无奈。

    老太爷也是有一些不能触及的逆鳞的,便是她也不能轻易去揭开那尘封的被遮掩的往事。

    晋国夫人早春宴后,京城里大小宴会不曾断绝,这家生辰寿诞那家添丁之宴,楚清欢不方便出席的便都拒绝了,只是柳皇后的请帖却是无法拒绝的。

    踏春节,柳皇后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是谁也不会点破。

    柳采蓉也是大女当嫁的年龄,皇甫镜身为宣武帝长子婚事却还是没有定下来,这踏春节究竟是何目的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

    适龄的勋贵官宦家的小姐世子们都得到了邀请,楚清欢看着锦盒中的粉紫色水晶石,眼中都闪现着粉紫色的光芒。

    “就用它好了。”

    她向来喜欢的湖青色,可是不知为何,这粉紫色的晶石却是得了她的眼缘似的,也许她真的和娘很像吧。

    楚清欢的打扮别出心裁,这让柳皇后微微一惊,旋即却又是露出了笑意,“看来云老太爷宠爱你这传言一点都不假,这首饰我二十多年前倒也是见过,不过是淡粉色的,你母亲当年那一身装扮不知惊艳了多少人。”

    好在今天楚清欢虽然首饰上夺人眼球,可是衣裳却也是一般罢了,不至于让采蓉落在下风。

    楚清欢没想到自己还未见到云詹,却是柳皇后无意中吐露了当年的事情,看来这一套首饰的确是舅舅托楚思宁送与自己的不错。

    可是为何当时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却是用了半年多才重返京城,难道又有什么拦住了他们的脚步不成?

    似乎问题越来越多了,楚清欢心底里一笑,只是抬眸的瞬间看到与皇甫殊携手而来的楚锦绣时,她脸上的笑意更是璀璨了几分。

    神仙眷侣宛如天人,没想到楚锦绣如今还能保持这一张美人皮,倒是真不容易。

    向柳皇后问安后楚锦绣竟是没有像以往一般同自己“姐妹情深”,这让楚清欢有些意外,这不像是楚锦绣的作风呢。

    楚家人被打入诏狱之后,唯独楚锦绣不曾去诏狱探望,当时三皇子府传出的消息时得知此事三皇子妃急火攻心昏厥了过去,醒来后已经是五天之后,以致于未能赶得上看望父母最后一面。

    只是这其中究竟是几分真实几分虚假,却是谁也说不清楚的。

    楚清欢上前一步,楚锦绣却似乎故意躲开似的,连忙转身离开,楚清欢见状不由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洪水猛兽呢,专门吓人。”

    皇甫殊听到这话笑意中带着几分牵强,“你姐姐病了之后有些身体不适,你不要怪她。”

    “怎么会呢?难道三皇子觉得我是小肚鸡肠的人?”楚清欢盈盈笑道,皇甫殊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楚清欢这话里面带着刺,他很是清楚,可是这刺,他却又是无法挑破的。

    皇甫殊犹豫要说什么之际,却是听到有人唤道:“三哥在和清欢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楚清欢看了来人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嘲弄,是吗?她倒是不知道皇甫华哪只眼睛看到自己高兴了。

    只是她尚未开口,却见萧月如过了来,“清欢姐姐,你来得这么早呀?”

    “早吗?”分明是萧月如来得晚了才是,自己到来的时候已有不少的贵妇到来了,似乎都虎视眈眈在等着今天的正主的到来。

    萧月如吐了吐舌头,“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好像挺热闹的。”

    说着萧月如就要拉着楚清欢离开,只是她目光却是无意间落在了皇甫华身上,楚清欢见状唇角微微一勾,“也好。”

    萧月如和皇甫华似乎是同时到来的,难道皇甫华是去定国公府接了萧月如不成?

    不然,依照他的性子,这等宴会不是该早早到来的吗?

    萧月如却并不知道楚清欢心中所想,看着春意盎然的御花园,她神色间似乎很是愉悦。

    “怎么,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不成?”

    萧月如笑了笑,刚想要对楚清欢开口,却是见皇甫云芊小跑了过来,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清欢姐姐,清欢姐姐,我告诉你,父皇给我赐婚了。”

    御花园里有瞬间的宁静,原本散在各处正赏花细语的小姐们莫不是把目光落在了皇甫云芊身上。

    楚清欢刚反应过来,却是见皇甫云芊一脸喜色,似乎还带着几分娇羞,“你怎么都不说什么?我知道我这样不好,可是我想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呀!”

    回过神来,楚清欢笑了起来,“恭喜公主,只是皇上应该没有让你声张吧?”

    皇甫云芊尚未及笄,便是宣武帝要赐婚,怕是也要等到皇甫云芊及笄之后吧?

    皇甫云芊吐了吐舌头,显然是被楚清欢猜中了,“我激动的忘了嘛。”她忽然踮起了脚尖,附在楚清欢耳边道:“可是我真的好欢喜,清欢姐姐,我真的好高兴。”

    这是一个幸福的人呢。楚清欢心底里笑道,只是她不知道宣武帝给皇甫云芊赐婚,这其中又掺杂着多少的政治因素,皇室子女的婚姻,多少都带着联姻的色彩?

    而且,能让皇甫云芊这般兴奋接受这赐婚,赐婚的另一个对象显然是南宫默言。

    南宫默言,他,是不是也接受了这门婚事呢?

    而这门婚事,镇南公夫妇又是否知情?

    楚清欢一时间猜测纷纷,可是皇甫云芊显然是陷入了极度的兴奋之中,根本给不了自己任何答案。

    楚清欢摇了摇头,却见不远处南宫语嫣似乎正在与兄长说话,似乎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似的,南宫默言视线骤然落到了这边。

    楚清欢不由皱眉,南宫默言看自己的这神色什么意思?

    一旁皇甫云芊却是拉住了自己的胳膊,轻声说道:“清欢姐姐,南宫……世子他正在看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而那眼神,足以让她溺死在其中不愿抽身离去。

    皇甫云芊没有之前的刁钻,也没有那份子野蛮,此时此刻却是全然的娇羞,这让楚清欢眉头更是紧皱。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楚清欢觉得并没有多么费力,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还会迂回几分,可是能逮住这空闲的机会并不多,她似乎没有那功夫套话的。

    南宫默言拎着手中的酒壶,看着楚清欢道:“要喝酒吗?”

    这并不是自己认识的南宫默言!

    她虽然不熟悉南宫默言,可是却也是清楚的,少年成名的镇南公世子绝不是借酒浇愁的人,麻痹自己来逃避这红尘,又岂会是南宫默言的作风?

    “你猜错了,清欢,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这样一颗坚韧的心,我不过是凡夫俗子,为何就不能借酒浇愁了?”

    原来,喊出自己心中的那个名字,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可是他也只有这一刻才能凭着酒意喊出来。

    人人都道镇南公世子有勇有谋无所畏惧,可是那是在战场上而已,死了的不过是他的人,马革裹尸也没什么,父亲不是从小就教育他如此吗?

    可是情场上的南宫默言却是连个寻常人都不如,甚至不敢表露自己的心迹。

    九州大陆,千千万的女子,他好不容易瞧上一位,可惜却与他有缘无分。

    楚清欢闻言一愣,南宫默言似乎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可是最让她惊讶的还是……南宫默言唤了自己的名字。

    他向来都是唤她表妹的。

    “那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娶皇甫云芊?”

    南宫默言闻言一笑,看着楚清欢那带着凝重的神色,他不由摇了摇头,笑着灌了一口酒水,“既然不能娶我喜欢的,那么娶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楚清欢闻言一颤,她甚至不敢再去看南宫默言的那一双眼眸。

    她对南宫默言有感激之情,毕竟他曾出手相助,可是这感激之情不可能变为其他的。就算是当年娘与楚凝君定下过婚约,可是那婚约早已经随着娘的去世而烟消云散了。

    而且,宣武帝也不会乐见其成当年的婚事的。

    他们都是聪明人,又岂会违逆了圣意?

    “你……”楚清欢抬起头来,看着那双眼眸,颤抖在舌尖上的话,她却是说不出口了。

    依仗着南宫默言对自己的感情,她可以要求南宫默言好好对待皇甫云芊,毕竟那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其实也不过是一颗可怜的棋子罢了。

    可是楚清欢说不出这话来,此时此刻她多少能够明白薛金莲的心境,可是她毕竟又不是薛金莲。

    “你放心,既然我娶了她,我自然会对她好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只是这里,我却是交付不了她的。”

    南宫默言觉得自己有些狠毒,明明知道自己这样说会让楚清欢内疚,他是这样的喜欢眼前的人,本该是舍不得让她内疚的,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想要看到她为自己伤神呢,哪怕是一时半刻。

    对上那一双眼眸,楚清欢忽然间笑了,“让你失望了。”

    南宫默言眼中的期待她不是没看到,“你不是我说心坚如铁吗?那么对我有所期待岂不是注定了要失望?”

    南宫默言定定看了她一眼,忽然间笑了起来,一口酒水灌了下去。

    这就是楚清欢,镇定自若,又岂会让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两人之间似乎再无话可说,一个眺望远处风景,一个倚着栏杆不时小酌一口。

    南宫语嫣看到这场景,不知为何却是想要哭。

    兄长的心思她最是清楚明白。

    他们兄妹俩很是相似,心照不宣都要找到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她有了月林,与自己心心相印,虽然此时此刻还不能在一起,可是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

    可是哥哥他……他见惯了环肥燕瘦,他坐怀不乱,只为了等待那人的出现,只是那人出现了。

    却又是镜花水月一般,根本不可能的存在。

    她虽是恼怒哥哥当初多管闲事,虽然当初她不喜欢楚清欢,可是她却也是想要自己兄长幸福的。

    只是母亲却告诉自己,就算是哥哥与楚清欢有指腹为婚的婚约,可是到底只能说是“戏言”,声名显赫镇守南疆的镇国公,若是联姻丞相府,只怕楚家要覆灭,南宫一族也要走向末路。

    南宫语嫣不是愚昧的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对于父母的选择她没有质疑,她也没有立场去质疑。

    南宫家在父亲手中已经到了极盛,父母所思所想其实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哥哥而已,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质疑呢?

    所以,哥哥他牺牲了自己的爱情。

    “这里风景不错,哥哥你倒是找了个喝酒的好地方。”

    南宫语嫣笑着说道,最后的一丝怜悯都被她收了起来。

    她的兄长,顶天立地,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便是自己的亲妹子,也不能!

    南宫默言看了来人一眼,向来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所以你又要赶我走?罢了罢了,虽然爹娘不在这里给你撑腰,可是表妹可是被母亲嘱咐了的,我可是斗不过你这刁蛮丫头。”

    说着,他一跃而下,仗着自己好身手,便是直接离开了这小楼。

    “哥哥他……”南宫语嫣却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好了,皇甫云芊向来和楚清欢交好,赐婚的消息只怕是并没有瞒住楚清欢的,自己此时此刻说什么似乎都是徒劳的。

    “他身手不错,镇南公后继有人,难怪放心将你们留在京城。”

    楚清欢岔开了话题,南宫语嫣也是知情识趣,顿时明了。

    “你觉得柳皇后会选择谁?”

    南宫语嫣找了一个最为合适的话题抛了出来,既然柳皇后心思昭然,她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大皇子妃还是……”看了眼正与贵女们交谈甚欢的柳采蓉,楚清欢轻轻一笑,“柳采蓉的夫婿呢?”

    南宫语嫣一怔,发觉楚清欢笑意中带着几分嘲弄,她眼眸骤然一亮,“她这么做岂不是要给庄淑妃一巴掌?”

    柳皇后眼神有意无意落在了庄明杰身上,显然是想要将胞妹撮合与庄明杰的。

    “庄淑妃娴静,又怎么会怨念呢?”楚清欢笑了起来,若非是柳皇后神色间实在是没有半点遮掩,她也不会认为柳皇后竟是为柳采蓉选择了庄明杰。

    只是当初柳皇后分明是有意楚文琛的,难道是与晋国夫人达成了共识?

    楚清欢当即否定了这个猜想,柳皇后与晋国夫人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且当初自己和二房通过气,应当是楚思宁有什么动作的。

    毕竟,当初楚思远惹得帝王勃然大怒,可是楚家二房却是安稳如磐石,根本没受到一点波及。

    想来,楚思宁是受到宣武帝重视的。

    只是柳皇后如今有意拉拢寿康伯府,这岂不是要庄淑妃和皇甫华都站在皇甫镜身后?这到底是柳皇后的一人之意,还是宣武帝默许了的呢?

    正思索之间,却是宣武帝圣驾到来,身畔随着的,可不正是姬凤夜?楚清欢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神出鬼没的,他什么时候竟然又回来了?自从楚思远被处决后,姬凤夜几乎消失了一般,便是苏绾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吃惊归吃惊,楚清欢还是与南宫语嫣一同离开了小楼。

    宣武帝似乎兴致不错,“看到这一群孩子们,朕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这句话并不好接,因此竟是没有一人开口,倒是姬凤夜笑着道:“皇上本就春秋鼎盛,若是再和皇子们一样年轻,那这些年轻人可都要消失不见了。”

    柳皇后闻言不由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姬凤夜笑了一声,“皇后娘娘岂不是明知故问?二十多年前,这些年轻人可都还没出生呢。”

    宣武帝闻言笑了起来,“说起来倒是朕的不是了。怎么煜儿他们夫妻还没过来?”

    他这话是在问贤妃,正在逗弄着信阳小公主的贤妃闻言笑了起来,“这俩孩子说是单是踏春节没意思,说是要弄一些热闹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便是臣妾也被蒙在鼓里呢。”

    宣武帝闻言一笑,“说的倒是朕都想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了。”

    帝心大悦,只是一旁柳皇后神色却不是怎么的愉悦,这本踏春节本来是她为了镜儿和采蓉的婚事安排的,如今却是被皇甫煜和万俟琳儿两人喧宾夺主。

    贤妃这究竟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还是无心之失?

    “把信阳抱过来,朕这段日子政务繁忙,倒是还没好好看过这个宝贝女儿,也不知道真的小信阳还认不认的自己的父皇。”

    宣武帝这话一说,在场众人莫不是变了颜色。

    宣武帝向来和自己的呃这些皇子公主们疏离,虽然这些年来颇是宠爱皇甫云芊,可是皇甫云芊幼时却也是有任其自生自灭的举动。

    这些子女之中,得到宣武帝这般疼爱的,也就有长公主一人而已。

    如今宣武帝要抱信阳公主,便是贤妃都愣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陛下,这……”

    杜德全却是已经上前小心地抱起了小公主,贤妃目光里带着些担忧。

    宣武帝抱孩子的姿态有些别扭,可是却也是稳稳的,见贤妃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宣武帝不由笑了起来,“还给贤妃吧,看你害怕的,当年朕抱着凤儿的时候,你还没进宫呢。”

    长公主并没有到来,宣武帝多少有些遗憾似的。

    贤妃连忙笑道:“是臣妾多虑了,信阳要是长大了能像她皇姐那么懂事,臣妾也就别无所求了。”

    宣武帝闻言又是一笑,显然贤妃这句话很是得圣心。

    柳皇后脸色更是不好看了,贤妃最是谄媚,偏生帝王却是吃这一套!

    小心从宣武帝手中接过了小公主,贤妃连忙让乳娘抱了下去。适才宣武帝突然间抱小公主也是让她一惊,而柳皇后的心思她看在眼中,贤妃向来是聪明人,自然是不会跟皇后作对的,何况如今安平侯府多多少少受了相府的牵连,自己这风头一旦出了,只怕是安稳日子也到头了。

    皇甫镜的到来也让贤妃从柳皇后的不满中脱身而出,看到皇甫镜竟是和沈潜一起到来,宣武帝不由问道:“怎么,拉着静之去讨论文章了?”

    皇甫镜笑着道:“本来是有些不懂,正要去翰林院请教几位翰林,刚巧遇到了沈公子,所以就一时兴起和沈公子讨论了几句。”

    便是几位皇子,也都是唤沈潜一声沈公子的,这在官宦世家中也都是头一份的,沈潜学识享誉九州,宣武帝对其颇为重视,这等尊敬,他也是当的的。

    “大皇子虚怀若谷,不耻下问,是大周之福。”沈潜淡淡一句,柳皇后顿时眉开眼笑,她没想到镜儿竟是主动去拉拢了沈潜。

    若是沈潜能够为镜儿所用,册立太子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宣武帝闻言眉眼间俱是几分笑意,“文章千古事,治国修身莫不是要文韬武略,别读死了书便是。”

    这话带着训诫的意思,皇甫镜却没有半点尴尬神色,反倒是朗朗应道:“儿臣知道了。”

    他声音刚落下,却是响起了一阵乐声。

    “是古筝的《踏春游》。”

    “不对,明明是古琴声。”

    还未待争辩出个结果,却又是一阵笛声响起。

    笛声清脆,似乎将春意染遍了这皇宫大内一般。

    众人这才明白,这是丝竹合奏的《踏春游》。笛声未落,又是箫声响起。

    安排这曲目的人似乎担心箫声清幽坏了这春日气息似的,便又是用琵琶声辅之以箫声。

    “好别出心裁的曲目。”

    薛金莲不由一叹,“筝筑、琴瑟、笛箫、琵琶、箜篌、陶埙、磐、玉磬,倒是金石匏竹一应俱全,六皇子好心思。”

    她身旁刚巧不巧站着的是柳采蓉,听到这话不由问道:“薛小姐可是与丹桐堂妹说话?她不在这边。”

    言下之意却是薛金莲认错了人。

    薛金莲皱起了眉头,看着柳采蓉不由带着一丝歉意,“柳小姐误会了,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柳小姐惊艳众人,我又岂会分不清楚您和丹桐?”

    柳采蓉闻言脸色微微愠怒,她岂会听不出薛金莲这话是在说自己老?

    若是和柳丹桐一样花样年华,她又岂会用这般艳丽的妆容来给自己博眼球?

    可是你薛金莲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不也是和我一般大女未嫁吗?

    “薛小姐一样明艳动人,看那边寿康伯世子都是看傻了眼呢。”庄明杰的心思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柳采蓉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呛薛金莲的。

    看到薛金莲脸色微微一变,她顿时心情大好,“听说寿康伯府的那位宠妾可是教导庄世子定是要将薛小姐娶到手的,毕竟薛小姐身后可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呢。”

    经过薛金莲身边时,柳采蓉低声说道,察觉到对方那忽然间急促了的呼吸,她轻蔑一笑,正是要离开,却被薛金莲拉住了手腕。

    “儿臣谨以此曲献礼皇后娘娘的踏春节。”

    皇甫煜和万俟琳儿话音未落,却是响起了柳采蓉恼怒带着惊讶的声音,“你干什么?”

    声音之尖锐,几乎划破了众人的耳膜一般,薛金莲却仅仅是皱了下眉头而已,“柳小姐,您的锦帕。”

    她左手中拎着一块杏黄色的帕子,正合着柳采蓉那杏黄色的衣衫。

    柳采蓉很是气恼,“你……”

    “采蓉,还不向薛小姐道谢?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毛毛躁躁的。”

    柳皇后没想到胞妹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偏生她还没有察觉!

    看来柳州的那三年到底没让她改了脾气,到现在还是这般沉不住气,好在寿康伯府还不算复杂,就算是嫁过去,宋灵雁看在自己的颜面上也不敢跟采蓉作对的。

    想到这里,柳皇后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只是小心看着宣武帝的神色,却不料帝王竟是对柳采蓉的失礼视而不见一般,倒是兴致勃勃问起了皇甫煜夫妻两人,“怎么想起了这丝竹合奏?倒是点子新鲜,是煜儿的主意,还是公主的想法?”

    皇甫煜没有说话,而是带着几分深情一般地望着万俟琳儿,后者银铃般一笑,“回父皇的话,是琳儿那日闲着无聊和六皇子比较乐器,这一时间兴致来了,就心想这用这乐器合奏一曲倒也是不错,本来打算是端午节的时候献奏的,可是我俩都是没耐性的人,一时间藏不住就都露了出来,这《踏春游》还不熟练,还望父皇和皇后娘娘不要见怪才是。”

    万俟琳儿向来说话都是仰着鼻孔出气的,此番竟是这般言笑靥靥实在是出人意表,一旁贤妃见状不由微微皱眉,倒是宣武帝闻言笑了起来,“你们倒是能玩到一起去,很好,皇后说呢?”

    这次可都是让贤妃博取了赞赏!柳皇后心底里恼火不已,可偏生又碍着宣武帝问话,只好笑着答道:“可不是,这曲子臣妾也是第一次听,倒是新鲜的很,往后这宫里歌舞坊倒是能热闹几分了,六皇子和银月鬼主意可都是多得很呢。”

    柳皇后这话说是赞扬也算是赞扬,可是一个“鬼主意”最后却也是盖棺定论,两人这主意是私下里玩闹的,不能登大雅之堂。

    皇甫煜似乎没听出柳皇后弦外之音似的,“能得到皇后娘娘赞赏,儿臣知足了。”

    因为这丝竹合奏的《踏春游》,御花园这边的气氛顿时轻松了几分,宣武帝看着满园子的公子小姐们,眼中露出一丝缅怀之色,“倒是让朕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了,朕像镜儿这般大的时候,都已经做了父亲了,如今老三和煜儿都成了亲,你这个当兄长的老是拖着却也不是那么回事,皇后可是相中了哪家小姐?若是有中意的,朕今日就给他指婚,省得老大不小还悬着,倒是没由来的让人挂念着。”

    看来帝后这是要唱一出双簧了!楚清欢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却是忽然间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不由愣了一下,那视线,自己若是没有猜错的话。

    是来自皇甫镜!

    难道帝后的双重逼婚,竟是让皇甫镜下定了决心反倒是要把自己拖下水吗?

    她心中正是犹疑,却是看到姬凤夜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笑意中似乎带着几分嘲弄。

    “父皇,母后,儿臣……”

    “皇上所言极是,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成了婚,反倒是大皇子和五皇子两个兄长还没着落,实在是说不过去,不过这婚姻之事却也仓促不得,万一大皇子看中了薛小姐,偏生薛小姐却又是有了婚约,皇上不知情的情况下赐了婚,这到底是成了姻缘还是坏了姻缘?薛小姐到底是该感谢隆恩,还是怨恨皇上呢?”

    薛金莲也没想到自己竟是被拿来当例子,好在她本就是落落大方之人,坦然接受了众人的目光,便是庄明杰那目光胶着她也是面不改色。

    宣武帝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怎么,晋国夫人为金莲定下了婚事?朕倒是没听夫人提及。”

    姬凤夜扬眉一笑,“皇上问的这般直接,怕是薛小姐就算是有,也要不好意思说没有了,适才本督唐突了,还望薛小姐不要见怪才是。”

    薛金莲盈盈一礼,“臣女也不知晓,还望陛下恕罪。千岁爷玩笑话,金莲又岂会放在心上?何况,千岁爷也是为陛下分忧,金莲自然明白的。”

    到底是旁观者清,不涉及自己的感情,这事情一看就是清楚明白的。姬凤夜眉眼间都带着一分生动,“臣以为此事倒是可以从长计议,毕竟女儿家的婚事向来都是千斟万酌,不像是男儿家的一锤定音,说定就是定下了不是?”

    柳皇后闻言顿时气恼,姬凤夜这是横来一脚打破了自己全部的计划,这怎么可以!

    她就是想要在这踏春节上定下镜儿和采蓉的婚事,被他这么一搅和,怕是一时半会这婚事还要悬着的!

    “本宫倒是……”

    “凤夜这话说的倒也是在理,到底是婚姻大事,却也不能仓促了,说来凤夜你倒也是老大不小了,今年二十……”

    “臣是宣武元年生人,今年说来也二十五了。”

    宣武帝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镜儿和老五的婚事一并交与你便是了,回头你拟定几个人选给朕瞧一瞧,若是有合适的,朕也一并给你赐婚了。”

    姬凤夜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皇甫镜脸上颜色已经变了好几圈了,最后看向姬凤夜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恼火。

    这次机会,他明明是有机会的,可是太傅却破坏了!

    “太傅,你为何……”

    宣武帝久留,皇甫镜趁着机会,上前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火气,这让姬凤夜不由笑了起来,笑意中带着轻蔑。

    “你有胆子质疑我,为何却是不向你父皇表明心迹,说你想要娶楚清欢?若是不想害死她,就收起你的心思,死了这颗心!”

    皇甫镜闻言脸色一变!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害了她?”

    皇甫镜很是气恼,对姬凤夜再也没有那份尊敬,便是连“太傅”的称呼都省了去,直接用你来称呼。

    “本督还以为你这段日子倒是沉思够了,看来还是榆木不可雕。别忘了她可是楚思远的女儿,你以为真的是因为她和楚文璋的名字没有在族谱中所以才免去一死的?大皇子,你母后教导了你那么多年,为何你却还是如此天真!”

    皇甫镜脸上闪过一丝难堪,问姬凤夜缘由的时候却是有些底气不足了。

    “那是为什么?”

    目光从皇甫镜身上转移开,姬凤夜笑中都带着几分冷意,“云家富可敌国,可是那却是之前的事情了,明白了吗?”

    皇甫镜闻言顿时一愣,之前的事情?难道说云家竟是用银钱买了楚清欢兄妹两人的性命?这……怎么会是这样子的?

    他,他今天若是真的让父皇赐婚自己和楚清欢,父皇只怕真的会杀了楚清欢的。

    他甚至没有留下楚家那幼子的性命,又怎么会让皇室血统里流着楚家的血脉?

    皇甫镜只觉得遍体生寒,似乎这暖洋洋的春意顿时料峭,让他不禁瑟缩。

    “太,太傅,你为何告诉我?”问这话的时候,他牙关都在颤抖,若非是太傅拦着,只怕是楚清欢真的朝不保夕了。

    收回了目光,姬凤夜一双眼眸轻轻上挑,每每这个时刻皇甫镜就知道,太傅所言便是一字一坑,断不容许人怀疑的。

    “因为,她是本督看中了的人。”

    犹如惊雷,在耳边轰炸开来。

    虽然早就知道太傅对楚清欢颇为照顾,可是皇甫镜一直认为那是因为楚清欢和相府里的人不是一路的,太傅不过是想要借楚清欢的手来扳倒楚相罢了。

    可是,如今太傅却是亲口说出,自己之前所有的说辞全部成了自欺欺人的笑话,这让皇甫镜脸色瞬间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太傅,我……你……”皇甫镜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看着姬凤夜,心底里犹如油盐酱醋茶翻了锅一般。

    看到皇甫镜这般神色,姬凤夜嗤之以鼻,“没出息,本督看中又如何?若是你有本事,大可以自己去将她抢来,只是……”他捏住了皇甫镜的肩膀,笑声中带着嘲弄道:“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才成,如今这般,你又凭什么跟本督斗?”

    皇甫镜抬头看着他,“我现在是不如太傅,可是终有一日我定会超过你的!”

    姬凤夜收回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凉薄,“终有一日?只希望那一天别那么长久,只怕你有那个时间,楚清欢却是跟你耗不起。”

    皇甫镜闻言神情一变,“太傅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其实他心中隐隐有答案,可是却是不敢说出口,那样子说出,未免有伤他的可怜的自尊心,尽管早已经在这一场交谈中所剩无几了。

    “若是没有个对手,岂不是太过于无聊?”

    闲庭漫步一般,姬凤夜转身离去。其实,皇甫镜根本不足以充当自己的对手,倒还不如沈潜或者南宫默言有几分实力,不过那两个,却又都是不可能的。

    自己便只能选这么个家伙,好歹也能让那丫头明白些道理才是。

    皇甫镜回到御花园这边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姬凤夜的身影,他不由愣了一下,“太傅哪里去了?”

    皇甫华回答了他,“似乎有些事情去处理了,怎么,大哥找太傅有要事?”

    皇甫镜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此时此刻自己再去找太傅岂不是自寻其辱?他还犯不着这般,只是……

    目光落在了楚清欢身上,皇甫镜只觉得无比的羞愧,他本以为自己一段时间疏离楚清欢能让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有更多的底气去面对她,可是最后证明这只是自己多想了而已。

    他和当初并没有什么不同,太傅说的没错,自己还是那个软弱的人,甚至软弱到不仅无法保护楚清欢,还险些置她于困境。

    “大哥怎么了?”皇甫华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皇甫镜似乎看着的人是楚清欢。

    还以为他已经收起了心思,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适才姬凤夜打断了他,难道知道他是要求婚……楚清欢?

    皇甫华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色彩,目光落在楚清欢身上带着几分打量。

    他倒没想到这个漏网的相府二小姐竟然还能费心让姬凤夜来保护,似乎那无坚不摧的人,也开始有了软肋了,这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发现。

    “看来,我们姐妹倒是有可能成为妯娌,只是不知道二妹是会成为大皇子妃当我一声嫂嫂,还是成为五皇子妃,继续唤我一声姐姐呢?”

    楚清欢自然也察觉出了那两道目光,只是她没想到楚锦绣竟然还有心情跟自己玩笑,难道是想要岔开话题不成?

    “三皇子妃小心祸从口出呢。不过三皇子妃今天用的脂粉味道不错,似乎把那腥臭味都掩盖了去,不过我倒是奉劝三皇子妃一句,前往别去脂粉铺子,不然……”

    楚锦绣脸上得意之色顿时消失,她一把抓住了楚清欢的胳膊,声音急忙带着慌张,“你胡说八道什么!”

    楚清欢无辜地瞪大了眼睛,“胡说八道?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真想知道这张美人皮下到底是什么模样,三皇子夜夜面对,莫非就不害怕吗?”

    楚锦绣越发加大了气力,几乎要把楚清欢的手腕捏断一般,“楚清欢,你……”

    “我很好,对了,三皇子妃,当时你昏迷了也许不知道,您的母亲宋氏死之前可是很是怨念的,她一手教养了的儿子女儿,却是没有一个给她养老送终的,最后尸首被人丢到了乱葬岗上,也不知道被野狗叼去了没有。”

    楚锦绣脸色顿时白了几分,隐约的汗意从她额头上冒了出来,她牙关直打哆嗦,恨不得能缝上楚清欢的嘴,可是却没有半点力气。

    “不过也有别的可能,乱葬岗上经常去一些流浪乞儿,听说那些人可是连尸体都不会放过的,搜罗了财产后,对女人会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三皇子妃猜是什么?”

    楚锦绣自幼生活在绮罗堆中,并没有听说过这些,可是看着楚清欢的神色,她却是觉得无比的惶恐,不由自主的问道:“什么?”

    楚清欢笑了起来,眉眼犹如弯弯的月牙,带着朗朗的光辉,“奸尸!”

    她一字一句,直将楚锦绣的三魂七魄都击出了灵窍一般。

    楚清欢并没有急着离开,像是欣赏一幅风景图一般,她欣赏着楚锦绣的每一个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曾落下。

    就像是前世,楚锦绣命人给自己灌下那骨肉血汤之时,楚锦绣片刻不眨眼的看着自己一般。

    良久,楚锦绣似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似的,楚清欢唇角微微一扯,笑意中带着冰凉,“三皇子妃,小心你的美人皮,可是要挂不住了呢。”

    楚锦绣仓惶地摸了一把脸,只感觉手心都是黏黏的。

    她甚至没有时间去质问楚清欢,怎么会瞧出自己的破绽的,只是脚下慌张的离开了。

    楚锦绣的匆忙引起了一阵骚乱,皇甫殊不由皱起了眉眼,看着楚清欢的眼中透着晦暗不明,“你究竟对她说了什么?”

    正与萧月如笑谈的楚清欢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回身看向皇甫殊的时候,她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却是讥诮的,“没什么,只不过几句实话而已,三皇子有何赐教?”

    皇甫殊脸色几乎黑了七分,几句实话能将楚锦绣吓得落荒而逃?

    可是楚清欢却是有这个本事的!

    “你别忘了,她可是你的亲姐姐,如今楚家不复存在,你们姐妹更需要一心才是!”看着萧月如离开,周围并没有什么人,皇甫殊低声道,他声音虽然压低了,可是语气却是十分坚决的,好像要灌输什么一般。

    楚清欢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三皇子是迫不及待要重新册立王妃吗?是看中了兵部尚书刘大人的女儿,还是看中了什么别的人呢?”

    皇甫殊脸色一变,“楚清欢,你不要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皇甫殊,你和楚锦绣还真是天生一对地造的一双,便是连话都一样呢,我只怕我若是和楚锦绣姐妹情深了,这楚家可就是真的绝了后了!”

    她虽然没有被楚思远波及,可是若是和楚锦绣走近了几分,只怕下一个午门前的冤魂就是自己!

    皇甫殊脸色很难看,和楚清欢斗嘴皮子也罢,斗心思也罢,自己每每都不能占到上风,她的敌意是这么的明显,好像对自己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似的。

    可是,他又哪里曾经的罪过她呢?似乎他们根本就不曾有什么交集的!

    “对了,三皇子,皇上怕是不乐意见的三皇子妃身怀有孕的,毕竟皇室血脉里若是有了楚家人的血统,将来怕是……”楚清欢“咯咯”一笑,脸上带着几分灿烂。

    “皇位注定与你无缘呢。”

    她声音清越,可是传到皇甫殊耳中只觉得犹如宝剑出鞘带着深深的杀机。

    楚清欢转身离开,独留下皇甫殊脸色阴沉,良久才好转了过来,看着楚清欢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怎么,和三皇子说了什么?他脸色这么难看?”薛金莲不由有些担忧,三皇子适才的目光她都觉得惶恐,为什么楚清欢却是个没事人似的?

    楚清欢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惹恼了他罢了,怎么不见丹桐,她人呢?”

    薛金莲闻言一笑,“跟着平阳公主去了藏书阁,说是要找几本书,怎么,找她有事?”

    “没有。”楚清欢摇了摇头,只是她想起姬凤夜所言多少有些担忧。

    柳丹桐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虽然自幼丧母,可是柳夏源柳大人可谓是桃李满天下,若是能娶到柳丹桐,无论对哪个皇子而言都是莫大的助力。

    而且柳丹桐如今婚事未定,只怕也会成为这候选的人的。姬凤夜神出鬼没,如今又不知去了哪里,自己便是有心问他,却也是无力呀!

    “清欢,你脸色……”

    “本宫听说寿康伯世子前些天可是在南山猎到一头红狐的,倒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儿郎,淑妃妹妹有这样出色的侄子,还真是福分不浅。”

    柳皇后骤然开口,让薛金莲有微微的失神,舌尖上的话都咽了下去。她不敢去看楚清欢,虽然清欢说的道理她也是明白,可是心中却终究是有一些不忍。

    她也许真的不喜欢庄明杰,可是却也不愿意去伤害他。

    听到柳皇后这话楚清欢也是一愣,她没想到姬凤夜借口拖延了大皇子的婚事之后,柳皇后竟然还是不死心,想要用这个机会与寿康伯府联姻。

    到底庄明杰不过是个伯府的世子罢了,皇后出面赐婚却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只是楚清欢心底里有些纳罕,薛金莲此时此刻这愧疚神色却又是哪里来的?难道她没有听出柳皇后这话外之音吗?

    庄淑妃闻言愣了一下,之前信阳小公主和皇甫煜夺走了宣武帝的目光几乎让柳皇后气急败坏,那些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无缘无故地提及自己侄儿,庄淑妃顿时就想到了缘由。

    柳采薇这是想要将她那不成器的妹妹许配给杰儿不成?还真是打得好算盘。

    “这孩子资质一般,也就是运气好罢了,哪里比得上镇南公和安平侯两家的世子,上马武略,下马文韬,一南一北声名远扬的。”

    柳皇后脸上笑意有些僵硬,她主动夸奖庄明杰,自然是为了方便成全这门婚事,可是庄淑妃却是轻而易举就把南宫默言和宋成平搬出来说事。

    这样子的谦虚,还真是少有的很!

    “寿康伯世子又不是出身军旅,伯府是百年的清流,向来出人才的,例如妹妹不就是吗?本宫倒是听说世子还未定下婚事,刚巧本宫这梦里去了一趟月老祠,想要给牵一牵红线,不知道世子你有什么意见?”

    庄明杰没有听见……或者说因为发呆而根本就不知道柳皇后说了什么,感觉到有人提醒自己,他才如梦方醒道:“皇后娘娘所言……”他实在是不知道柳皇后说了什么,当即就愣在了那里。

    柳皇后却是一笑,似乎并不介意庄明杰迟迟反应过来似的,“怎么,庄世子有异议?”

    庄明杰愣了一下,却见柳皇后目光竟是看着薛金莲,他顿时心中一喜,最后的一点犹疑却也是烟消云散了,“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不敢。”

    庄淑妃恨其不争地看了娘家侄儿一眼,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构造,自己好不容易把话题岔开了,结果这傻孩子竟然头昏脑涨的就答应了!

    只是恼恨庄明杰归恼恨庄明杰,庄淑妃更是恼火柳皇后竟是故意误导,为何适才看向薛金莲?

    那岂不是摆明了要杰儿误会吗?

    “傻孩子,皇后……”

    不待她说完,柳皇后打断了笑着道:“既然寿康伯世子没有意见,那本宫就做主赐婚你和采蓉好了,怎么,淑妃妹妹有意见吗?”

    庄淑妃落后一步,看着柳皇后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烧死,长长的护甲都掐进了木椅的扶手上,她虚弱一笑,笑意牵强的几乎要破裂,“臣妾不敢。”

    不是没有,而是不敢有。

    只是这又如何呢?根本动摇不了柳皇后的心思。而且,能看到庄淑妃吃瘪,柳皇后心情顿时大好。

    可是有一人却是心情瞬间不好,“皇后娘娘,怎么……”

    “杰儿,还不叩谢皇后娘娘赐婚?”庄淑妃喝断了庄明杰的质问,眼神中满是犀利,那压迫感让庄明杰屈服。

    他向来对自己这位小姑母敬重,凡事多是听她的意见。庄淑妃这般,他已经无力反抗。

    天大的不满也都化作了苦水咽了下去,“微臣,谢皇后娘娘恩典。”

    柳皇后笑得灿烂,看柳采蓉到底有几分心有不甘的模样,她唇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都已经二九年华了,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三年前那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不成?若是当年没有惹出那错事,自己何至于坏中选优只能挑选出庄明杰这么个落魄伯府的世子?

    庄淑妃很快就借口不舒服离开了,庄明杰一会儿也不见了踪影。

    储秀宫里,庄明杰一脸难色的看着庄淑妃,“姑姑,我……”

    “你现在醒过神来了?刚才脑子却是丢到哪里去了?喂狗去了吗?”庄淑妃一拍桌子,护甲应声而断,划破了她娇嫩的手心,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可是她却恍然未觉。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皇后她明明是看向金莲的。”自己以为皇后是要赐婚自己和薛金莲,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就答应了,根本就不敢迟疑一下!

    “蠢货!”伴随着一声暴喝的是清脆的巴掌声,断裂的护甲划破了庄明杰的脸颊,他只觉得脸颊一疼,一股温热从脸颊上散开。

    细细的血痕蔓延在他脸颊上,庄淑妃却是恨不得毁了这张脸,若是庄明杰丑如左思,是不是柳采薇也不会选择他了?

    “到现在还肖想着薛金莲,她若是真的喜欢你,晋国夫人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你的登门拜访?如今柳采薇竟是让承恩侯府和咱们府上联姻,难道你就不知道她是何居心吗?到现在还儿女情长,我是怎么教导你的!”

    庄淑妃恨其不争,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手心的伤口时,她脸上闪过一丝痛色。

    “我……”被庄淑妃这么一说,庄明杰顿时脸色一变,“姑姑,我错了。”

    自己若真的与柳采薇成婚的话,并非是承恩侯府站到了寿康伯府这边,而是寿康伯府不得不依靠承恩侯府呀!

    到底,这大周的后宫之中,柳采薇才是后宫之主,当之无愧的皇后。

    她的嫡子,才是最有希望承继皇位的人选。

    “现在知错了,晚了!”庄淑妃冷声道!

    看着庄明杰脸色惨白,脸颊上伤口慢慢渗出了血痕,她挥了挥手,“下去吧,给我回府反思去,那红狐皮子要是出现在晋国夫人府,你就再也不用来见我了!”

    庄明杰闻言一颤,自己猎到那红狐之后剥其皮的事情,根本没有瞒得住姑姑,他的心思……姑姑全部都知晓的。

    可是,那是自己内心发誓要送给薛金莲的,若是真的食言,只怕他对自己都无法交代。迫于皇命他不得不另娶她人,难道连自己最后一点心愿都不能……完成吗?

    “姑姑我……”

    庄明杰话未说出口,庄淑妃却也是能猜到自己这个侄儿究竟想说什么,看到他竟是还这般死心不改,她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滚!”

    这一声怒吼,庄明杰只觉得心跳都加快了几分,却是再也不敢说什么,脚步匆匆离开了储秀宫。

    储秀宫里,冬梅小心地进了大殿,看着主子失魂落魄似的坐在那里,她小心地拿起了庄淑妃的手为她上伤药。

    “娘娘不要太伤心了,世子爷到底是个重情的人,总是比伯爷好一些的。”

    冬梅自幼跟在庄淑妃身边的,对寿康伯府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庄淑妃自然知道自家兄长那德性,闻言不由冷笑道:“一个绝情,一个多情,若不是父子俩有几分相像,我还真怀疑这孩子究竟是不是我寿康伯府的血脉!”

    听到这话,冬梅不由皱了皱眉,薛氏是跟着伯爷回来的,当时肚子里就是怀着世子的。这事别人不清楚,可是却又怎么能瞒得住主子呢?

    “其实娘娘,也许世子爷和承恩侯府联姻未尝不是什么坏事。”冬梅小声说道,引得庄淑妃皱起了眉头,“这话什么意思?”

    小心地涂抹均匀药膏,冬梅笑着道:“娘娘难道没注意,殿下好像和玉华郡主交情不错。”

    庄淑妃闻言不由皱眉,“你是说……”

    冬梅点了点头,“今天殿下姗姗来迟,偏巧是和玉华郡主前后脚到的,奴婢心中好奇就去问了殿下的近侍,一问才知道,殿下竟是去了定国公府接玉华郡主。”

    庄淑妃闻言一副若有所思模样,“你是说三年前华儿去北疆探望定国公,和萧月如有了几分交情,也许他们……”

    “私定终身”四个大字庄淑妃没有说出口,冬梅却是懂得自己主子的心思。

    “奴婢看殿下也并非是襄王有意,玉华郡主对殿下也是有几分情意的。若是回头殿下能娶得玉华郡主,世子爷这枚棋子却是最好的迷路棋子,娘娘您说呢?”

    用庄明杰示弱,让柳采薇以为自己不得不向她靠拢,而暗中却是拉拢到了定国公,掌握了大周北疆的二十万兵马。

    这的确是一步好棋!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来你倒是细心的很。”

    冬梅闻言谦虚一笑,“娘娘最近玉体欠安,奴婢自然要多为娘娘照看着。”

    看冬梅倒是沉得住气,庄淑妃满意地点了点头,“男人家不争气只能我们女人家在后宫里博杀出一条道路来,罢了,去御花园看看这踏春宴可是结束了,若是没结束就向皇后告个假,说本宫身体不舒服,就不过去了。”

    冬梅领命而去,柳皇后听到这说辞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关切,“淑妃妹妹身体欠安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这要是病情加重了,岂不是本宫的不是?回头皇上可是要责怪本宫不知道体恤了。”

    冬梅听了这话颇是觉得不是滋味,自己不过是说主子身体不舒服罢了,怎么到柳皇后这里就成了病了呢?这不是红口白牙的诅咒主子吗?

    可是,这话,自己却又是说不出口的。

    满意地欣赏着冬梅脸上一闪而逝的羞恼,柳皇后道:“待这边宴会结束了,本宫再去看看淑妃妹妹,你好生伺候着,可千万别疏忽了。”

    冬梅退下去的时候颇为不是滋味。

    经过薛金莲身边的时候她还多看了薛金莲一眼,晋国夫人的独女虽然是世子爷喜欢的,可是自己却不曾见过几面,咋一眼看上去倒是和伯爷的那位宠妾薛氏有几分相像。

    不过一身气度却是那薛氏没有的,冬梅不由又回头看了两眼,骤然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凉意的目光让她收回了视线,再也不敢回头去看薛金莲。

    那目光,她偷偷回了过去,却见楚清欢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一般地正看着自己。

    “清欢姐姐在看什么呢?”

    皇甫云芊是独身一人回来的,看楚清欢目光落在了远方,她不由顺着望了过去,却是看到一个带着几分粗壮的身影。

    “那不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冬梅姑姑吗?她怎么回去了,淑妃娘娘哪里去了?”

    柳丹桐似乎没有回来,楚清欢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你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皇甫云芊不以为意道:“反正时间多得是,不如一个个来回答,如何?”

    她这语气倒是十足十的楚清欢口吻,这让楚清欢有片刻的诧异,才反应过来,笑着道:“如你所见,在看冬梅,淑妃娘娘大概是回宫休息吧,看样子冬梅过来应该是告假的才是。”

    “告假?”皇甫云芊语气怪异,“难道淑妃娘娘又生病了不成?”

    一个“又”字,又配合着皇甫云芊这怪异的语气,楚清欢不由笑道:“怎么,这是什么表情。”

    皇甫云芊撇了撇嘴,“清欢姐姐你不知道,其实宫里对淑妃娘娘还有另一个称呼,那就是病妃,倒是三五日就身体不舒服的样子,每每都是这般的。”

    楚清欢笑了笑,淑妃这次不舒服怕是心里头不舒服吧。柳皇后将胞妹下嫁庄明杰,寿康伯府不得不站在皇甫镜这边,如此一来皇甫华怕是就没有半点依仗。

    哪有不想当太后的妃子?哪有不想当皇帝的皇子呢?

    被迫站队,楚清欢唇角扬了扬,柳皇后这一步棋庄淑妃没有半点反击的余地,哪还能坐在这里言笑靥靥地欣赏美景美人呢?

    “丹桐怎么没和公主一起回来,难不成又留在藏书阁不准备回来了不成?”两人正说话的工夫,薛金莲也来了这边小亭子,看柳丹桐没有在这里,不由猜测道。

    皇甫云芊撇了撇嘴,“可不是吗?本来说只是要看一下书,证实自己所记不错的,可是谁知道正巧沈公子也去了藏书阁,然后两人就讨论起来了,我听着无趣就偷偷溜了出来的,嘿嘿……”

    皇甫云芊狡邪一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我已经离开了。”

    楚清欢和薛金莲闻言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的神色。

    “那两人都是书呆子,亏得不是一家人,要不然还不得整日里验证这学问,讨论那学问的?”

    薛金莲笑着说道,皇甫云芊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旋即却又是笑了起来,“可不是吗?一个是名动九州的第一才子,一个是文华斐然的京城第一才女,咦,清欢姐姐,薛姐姐,你说为什么他们两个不在一块呢?”

    楚清欢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公主,你说什么呢。”

    皇甫云芊却是没有注意到楚清欢眼底的笑意,反倒是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人间憾事似的,很是激动道:“为什么不呢,你想想,一个是太史令的独子,才华横溢,一个是国子监祭酒的独女,满腹诗书,两人又都是心高气傲的,真是天作之合?我听说宋国时候那一对著名的才子才女夫妇可是有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故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在他们两个身上。”

    皇甫云芊越说越激动,几乎恨不得现在就看到两人一较高低似的。

    楚清欢眼中露出一丝无奈,若是说薛金莲之前开口还是有意撮合丹桐和沈潜的话,怕是如今也后悔了。

    透过皇甫云芊撮合两人?

    皇甫云芊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只怕是想要看到丹桐和沈潜争吵个到底才是吧。

    薛金莲脸上果然露出一丝无奈,显然是中了楚清欢的猜测。

    “时候不早了,怕是皇后娘娘也要结束这宴会了,我们回去吧。”

    看皇甫云芊又是想要开口,楚清欢连忙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皇甫云芊到底是有几分害怕柳皇后的,闻言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心底里却是想着要撮合沈潜和柳丹桐的心思却是坚定不移的。

    果然如楚清欢所言,柳皇后很快就结束了宴会,各府的贵女纷纷离开,因为和皇甫云芊告别,楚清欢慢了一步,薛金莲陪同一起,以致于出了宫后,看到庄明杰正在马车边候着的时候,楚清欢不由皱眉,一旁薛金莲脸色微微一变。

    “薛……”

    “世子爷这是故意要落人口实不成?皇后娘娘可是刚给世子和承恩侯府的柳小姐赐了婚的,如今世子不去送自己的未婚妻,却是在这边是何意?”

    楚清欢尚未开口,薛金莲却是皱着眉头质疑,只是她脸色一直苍白无力,说出这话未免气势不足。

    庄明杰脸上有些尴尬,可是听到薛金莲这般说却又是不知从哪里鼓起了勇气似的,“我……若是你不喜欢,我去向皇后娘娘请罪!”

    薛金莲开口就是这般说辞,怕是让庄明杰误会了。楚清欢暗暗想到,可是这般说辞,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她沉默不语,薛金莲闻言却是笑了笑,“是吗?我不喜欢这皇宫,是不是世子爷会一把火将这皇宫给烧了呢?我之所以这般说,不过是因为家母也在筹谋我的婚事,我不想落人口实,说晋国夫人教女无方,还请世子爷见谅,告辞!”

    她衣袖之下,指甲几乎掐破了手心一般。

    庄明杰听到这说辞却是忽然间要去抓薛金莲的胳膊,只是一人却是拦住了他,“世子爷,动手动脚,这又是何意?”

    楚清欢伸手拦住了庄明杰,脸上的笑意中带着几分嘲弄,似乎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又好像是在讥诮他的言不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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