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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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西凉子都是一个强大的人。这个强大,不单单只是她在网游虚拟世界里技能与实力的强大,而是她心灵的强大。

    在被困在SAO的两年里,桐人见过数不清的人因绝望恐惧而哭泣,包括他自己,但是,他从未见过西凉子流过一滴的眼泪。似乎,无论面临再大的困难与不顺,都无法打破她那坚厚结实的心防。没有谁能够直击她内心深处无人见识过的属于人类的脆弱一角。

    然而就是此时,此刻,桐人眼见着西凉子眼角,脸颊处,出现了他所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深深刺疼着他的眼睛,也震撼着他的心灵。

    原来,凉子也与他们所有人一样,会流泪,会恐惧。

    是的,恐惧。那样的表情,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凉子脸上,毫不遮掩。在桐人眼中,他曾见过凉子的笑凉子的怒凉子的淡泊,却从未见识过恐惧出现在凉子身上。而现在,因为结衣的消失,他在她脸上看到了触目惊心的恐惧。凉子似乎在恐惧着结衣的消失,又似乎,还有着什么更深的东西,是他所不了解的,凉子真正恐惧的源泉。

    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细针绵绵不断地刺穿,桐人甚至来不及体会心口突如其来的心疼与怜惜,他的身体就先思维一步快速来到结衣召唤出的控制台前,双手十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起来。

    绝对不能让系统将结衣带走!

    绝对不要再看到凉子脸上出现恐惧的表情!

    他宁愿凉子永远是没心没肺的淡漠。

    这是桐人脑子里唯一仅剩的念头。

    人在紧张的时候,身体的各项机能都会得到不可思议的提升。在这种状态下做一件事情,往往比平时感觉更得心应手。我们把它叫超常发挥。桐人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硬生生地将结衣从SAO的cardinal系统中抢了回来。虽然,那只是一段程序。

    西凉子从桐人手中接过被桐人抢救回来的结衣之心,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

    “凉子,别怕,结衣还在,没有被抹杀。”

    结衣还在……

    没有被抹杀……

    西凉子忽地将结衣之心搓在手心里握紧,面庞上的表情似哭非笑,却又仿佛有无限悲凉在其中,让一旁的桐人看得心惊不已。他不由上前一把将跪在地上的西凉子抱紧了怀里,双手轻轻安抚在她的背上:“没事,没事了凉子,小结衣不会消失的,刚刚趁着结衣启动的管理权限关闭之前,我把结衣的程式本体分离出来了。结衣的资料我已经全部保存到了我的NevGear的本地储存里,即使游戏通关以后这个游戏不在了,结衣也不会消失的。虽然说在那边想展开结衣的话有点麻烦,但总会有办法的。”

    桐人将西凉子从怀里推出来,手指抚上她的脸庞将眼泪拭去,眼眸里的温柔满得快要溢出,仿佛要将西凉子溺毙在其中一般:“放心吧,我们会在现实中再见到结衣的,她可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啊。”

    西凉子怔怔地看着眼前仿佛一瞬间变得高大可靠的桐人,忽然地想要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考虑,就这么依赖在眼前之人的怀里。然而,桐人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现实地将她从那恍然的错觉之中拉回来。她低下头,再次搓紧了手中的结衣之心,而后双臂一伸紧紧搂住桐人的腰,将脸埋进桐人怀里。

    桐人被西凉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神色一怔,随后便露出温柔的笑回应西凉子的拥抱。感觉到桐人的安抚,西凉子抱着桐人的双手收得更紧了,仿佛这样,才能牢牢地抓住眼前这个人,才能不与他分开。桐人享受着西凉子难得的温顺与小女人姿态,却是没有接收到从西凉子身上传达过来的不安与,不舍。

    “我们走吧。”

    温馨的时刻似乎总是过得很快,桐人还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里,西凉子却突然离开了他的怀抱。心中闪过一丝遗憾与失落,桐人却什么也没说,点头表示同意。

    桐人眼中的失落西凉子自然没有错过,也许是心中的感情在这个时刻正意外地沸腾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已经牵在了桐人的手中,抬眼一看,对上的是桐人惊喜的眼睛:“凉子?”

    西凉子忽然地有些别扭,想要将手抽回,却发现手被桐人捏得紧紧的,只好放任他继续牵着,转身拖着桐人往回走。

    既然最大的boss已经被结衣解决,就没必要浪费传送水晶了,还是原路返回吧,顺便刷刷怪。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练级了,假放得太久也不好,身体会生锈的。

    “凉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嗯?”西凉子的思绪被桐人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

    “我们会一直一直都在一起的吧?不管是在SAO,还是在那边。”桐人紧了紧手中握着的纤细,仿佛这样能够增加内心的安全感似的,“凉子,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到时咱们还在一起。

    “……”西凉子僵硬着别过脸去转身拉着桐人离开。

    突然不敢去直视。

    两人回到起始之街的孤儿院,向萨沙等人简单说明了一下在迷宫区时的情况之后,当天便从传送门传送回到了22层。

    对于结衣的忽然消失,了解前因后果之后,西田大叔颇为感慨万分。确实,在刚刚得知被困在SAO这个世界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恐慌无助的,特别是一个个玩家承受不住心里压力,或是玩家之间不怀好意的争斗,导致一个个玩家的死讯传开,那种恐慌更是蔓延到每个人的心理,导致人们心理几近崩溃。结衣这个专为玩家解决心理问题的AI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足见当初SAO被创造的时候,是个多么完美的杰作,却因为它的创作者突如其来的念头,这本应给玩家们带来快乐的世界却变成了束缚玩家的地狱深渊。

    伤春悲秋什么的到底和乐天派的西田没什么关系,他也就感慨感慨,日子该怎么做还是要继续。前一秒西田还在默哀,下一秒他照旧与西凉子对于免费厨师与免费调料之间的问题再度争吵起来。

    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对于普通玩家的他们来说,就只有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偶尔希冀着攻略组的玩家们能够将他们带回现实世界罢了。

    结衣的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似乎她的出现与离去都不曾在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只有西凉子等有限的几人心中遗存的无法抹去的记忆还证明着她曾经来过。只是,谁又知道这痕迹能够保留多久?或许永远,或许随时光流去……

    22层的日子过得悠然而惬意,但西凉子与桐人两人都明白,他们不可能永远都握在这个短暂的栖息港。从起始之镇回来后的又过了两天,桐人收到了来自希兹克利夫召唤回前线的命令,同时,西凉子接受到了‘老鼠’阿尔戈给她发来的前线战报。

    看来,前线攻略组此刻碰上了无法拔出的硬刺啊。

    只是……

    希兹克利夫,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艾恩葛郎特五十五层。

    “嘿,桐人,你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我们这群人在这里累死累活,你到好,跑去享受去了!”

    桐人与西凉子刚回到五十五层血盟骑士的总部,迎接而来的就是一头红发,性子也如头发般开朗热情的克莱因。

    “呀,凉子酱也一起回来了?多久没见了,你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到底跑哪去了……等,等等,你们两个居然背着我私奔去了吗?啊啊啊啊啊!桐人你个混蛋,怎么可以把可爱的凉子酱就这么拐走!”

    面对阳光的人,总是会令人心情舒畅的。对于克莱因,确实是很久不见了。西凉子抿唇,本来想像以往那般与克莱因调侃了两句的,但那家伙一如既往的嘴欠,只要让他多说两句,本来好好的气氛就会变得让人忍不住拳头痒痒想要揍人。

    克莱因应该庆幸此时有桐人陪在凉子身旁。桐人一手牵紧了西凉子的手,一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哈哈,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们了。”

    “哈,你小子。”虽然有时说话有些肆无忌惮,但瞧见桐人这害羞模样,克莱因还是见好就收地不再在口头上占他便宜了。他大手一样,刚想拍在桐人肩头上与其勾肩搭背离开,却被西凉子的一眼给瞪得讪讪地收回了手。

    这时,一男一女两人从工会里迎面向他们走来,西凉子准备与桐人一起向工会里走去的脚步为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除了一直牵着西凉子的桐人外,大概是没人察觉到她的这一丝异常了。桐人此时也看到了那两个向着他们走来的熟人。

    是亚丝娜和艾基尔。

    桐人轻轻捏了一下西凉子的手心算是安慰,这么一会儿,亚丝娜两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几人分成两边面对面站着,一时间,双方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有些冷凝。经历过那件事之后,亚丝娜与艾基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西凉子,即使到了现在真正碰面了,也一时无话可说,内心的纠结程度无法言喻。而西凉子对于面前的两人,内心的感受不说十分相似,但也有七八分相同了。这五人里大概也只有克莱因一人游离于状况之外了。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亚丝娜。

    “回来了?”

    “啊?……嗯。”回答的是桐人,面对现在的情况,显然他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

    “那就走吧,团长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你们了。”亚丝娜淡淡地说完这一句,就转身立刻想要往回走。只是脚步刚跨出,又停了下来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一切都等攻略完成后再谈。”说完,她便一马当先地往公会里走回去。

    虽然亚丝娜说话时并没有看着任何人,但西凉子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即使亚丝娜看不见,她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桐人跟上了亚丝娜的脚步。

    克莱因一头雾水地看着前方脚步生风的三人,完全没弄明白刚刚这么一会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得一脸莫名地看向唯一留下等他的艾基尔。艾基尔却没有为他答疑解惑,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后,抬脚也跟上前方的队伍。

    “一个个怎么都神秘兮兮的?”克莱因心中腹诽了前方四人一阵后,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当五人到来的时候,血盟骑士总部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看到几人就位,坐在上首的希兹克利夫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几人回以微笑,而后开始打量起在场的人来。来参加会议的人很多,长期处于前线的大大小小公会的负责人,稍稍有些名气的独行玩家们,以及情报屋重量级人物都聚在了此处。这等规格,算是攻略SAO以来最大最正式的一次会议了。此时,桐人才真正意识到了此次攻略问题的严重性。看了这一次的boss攻略战,已经不仅仅是十分困难这种程度了,很可能,还出现了令人无法接受的牺牲率。

    果然,桐人几人坐定没多久,希兹克利夫便示意在场之人安静下来,开口第一句,就是一个引起一片哗然的噩耗。

    “派往75层迷宫区的侦察团,在boss的房间里,全灭了。”

    希兹克利夫话音刚落下,现场一片寂静。而后,是吵杂不断的喧哗。在场的每个人脸色都不是一般的难看,眼底深处带着难掩的激动与恐慌。以往的74层攻略中不是没有碰到过卡了很久攻略不下来的难关,最困难的甚至拖了一两个月才解决。可是,派了那么多人前去侦察,团灭,这还是第一次。

    “什么?当初可是派了至少有二十个人一起去的,难道一个都没有回来?”

    “这怎么可能?只是75层而已,到底是什么boss,居然强大到这种层度”

    “就是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给我们一个解释啊!”

    ……

    ……

    希兹克利夫双手一压,镇下众人的喧哗。

    “不久前,为了即将到来的boss战,我联合了五个公会将组建起来的一个20人的小队派遣了过去,但是,最初的10人在到达房间中央boss出现的瞬间,入口的门就关闭了。”

    “是水晶无效区域么?”在场之人都是经历过千军百战的,听希兹克利夫这么描述,第一反应便是传送水晶无效使用的封闭绝境。

    希兹克利夫对于这一猜测既没否认,也没肯定,而是继续道:“然后五分钟后,大门终于再次开启,房间之中空无一物,10人以及boss早已无影无踪了。”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宣布这一切的希兹克利夫,有的甚至后背已经流下了冷汗。

    神秘的boss,没有掌握一丝一毫的情报,以及,莫名其妙死去的房间中的10人。这一切,都给众人带来了沉重无比的心理压力。而希兹克利夫像是没有察觉到众人的恐惧一般,将召集众人到来的目的缓缓道出:“即便如此,也不可放弃攻略,因此,这一次的攻略战,只能尽可能地调动大部队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消失了好久,不知道还有木有人看,但还是要结局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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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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