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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想着的工夫，那男子已跑得不见踪影。桃沐沐也没在意，只是静静回身，在镜台之前细细梳发整妆。

    本以为何杰是那种敢作敢为之人，没想到阿香竟是他绑架的，后来还听兄弟们说，阿香被奸杀后，何杰还一心想当黑木寨的当家的！

    她桃沐沐再一次的看错了人！

    有多少年不曾这样做过了？我已很久没有这样，在去见那个人之前，桃沐沐细致入微地盛妆打扮过了。

    桃沐沐右手两指轻拈炭笔，细细画过左眉。然后，她在镜前微一停顿，镜中映出她那两道不甚相称的柳眉——左眉细致描画、而右眉未做丝毫修饰。

    桃沐沐淡淡一笑。

    然后，手中炭笔缓缓伸向右眉。

    许久不曾描画的后果，是自己画眉的手势竟已不太熟练。我伸出左手，把住微微发抖的右腕，慢慢地、轻轻一笔一笔，描绘出那如远山般的美丽眉形。

    桃沐沐凝望着镜中，那两眉如黛的影儿。她伸出右手，缓缓抚过自己的右颊，有丝怔楞。

    许久未曾严妆的脸颊，触手的肌肤仍旧细腻温润。较之左颊，却仿佛更添了几分细致。肤色有些苍白，她轻笑起来，打开妆台上一盒胭脂，以指腹沾了一点，在右颊上仔细揉开。

    那鲜艳的颜色晕进她苍白的肌肤之中，桃沐沐垂下右手；镜中的人影，右颊红润，生动，一如许多许多年以前的某个夏日，盛开在枝头的花朵。

    ——上林朝花色如霰……

    桃沐沐忽然在记忆的深处，捕捉到这样一句诗。她匀粉的手突然一抖，粉盒从她另一只手中掉落地面；一片艳粉残红，倾倒在她脚旁。

    然而她无心顾及。她忽然从那些尘封了很久很久的记忆中，翻出了那个阳光煦暖、和风轻扬的夏日。

    以及那首令她一直介怀的诗。

    只有我她人介怀在心，久久不忘的诗。

    ——昆明夜月光如练，上林朝花色如霰。花朝月夜动，谁忍相思不相见？

    窗外，东方仿佛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桃沐沐心一震，站起身来奔到门口张望。

    ……果然是东阁竹。寨中藏书之处，藏有古今书籍字画十四万卷，多数皆是珍品；而今一朝寨破，那人……却要玉石俱焚？

    桃沐沐心头一急，却生生捺下了那股飞奔而去的冲动，走回镜台前，继续细心上妆。

    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那许多前尘往事。恍惚间，窗外的火焰、鼎沸人声、兵荒马乱……她却统统都听不见、看不着、感觉不到了。

    镜中的那个人影，此刻看来，面目却有些模糊；忽尔窗外射过一道斜光，划过镜面，却无巧不巧地正正横过她镜中倒影的左颊。她一怔，盯着那道斜过她左眼的光；那光来得奇特，仿佛也将她的左眼，此刻一笔勾销，划去她应得的视力——

    她忽然热泪盈眶。

    绝洛，自从你爹死后，你现在终于肯出来了？

    “绝洛？”桃沐沐怔怔的看着镜子中绝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