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影事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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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在爷爷奶奶面前换过身体，下了楼梯前陈天宇又被方舟在葡萄藤下拉着吻了一阵儿。刚一起身，就看见提着鸟笼的方爷爷正乖乖的跟在方奶奶身后朝家里走。
“舟舟啊——”方爷爷一见站在小楼上的方舟就哈哈大笑起来了，“乖孙女，怎么又爬上楼去了！”
方舟傻笑着下了楼梯，在最后一櫈的时候蹦了下来，拍拍手上沾的灰，伸出右手比划了个“六”的手势，对爷爷笑着说：“我去看火车了，一辆六十八节车厢的火车！”
“哈哈我的乖孙女，不是爷爷吹牛，爷爷当年还见过八十多节的火车呢，在一座跨河的大桥上，像条大龙！”
祖孙二人正说的兴起，后面的陈天宇也下了楼梯，有些局促的对着方爷爷打招呼道：“方爷爷好！我叫陈天宇，是方舟的朋友。”
“哎！你好你好！”方爷爷笑呵呵的，神朗气清，在路上的时候方奶奶已经告诉他了，舟舟带回来一个小伙子，看样子还挺不错。
方奶奶建议道：“舟舟啊，今天和天宇一起在这里睡吧，奶奶给你们准备房间。”
“额，”方舟看了眼陈天宇，看见他略显僵硬的表情后对奶奶摇了摇头：“奶奶，我们来的急，没带什么换洗的衣服，下一次带够了衣服再长住吧！”
方奶奶也不勉强她：“也好！回去陪陪你妈，她一个人也孤单。”
方舟点点头，两人又在爷爷奶奶家里玩了一会儿，看天色不早了，方奶奶就让他们早点回家了。
两人双手插兜里，迎着寒风暴走在乡村公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六点半的时候赶上了回城的最后一班公交车。
坐上车的两人都累得不轻，身体直接在车上换回来了。
陈天宇把脑袋抵在公交车的窗户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天色由白转青在到黑，景色由农田到工厂再到城市的街道。
“方舟......”
“嗯？”方舟转头看了看她。
陈天宇看着窗外，神情疑惑，她说：“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奶奶会这么容易接受我们呢？”
即使城市的家长看到家里的女儿往家里带回来一个男朋友，多多少少的都会有些抵触情绪，可方舟家里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看样子对自己的到来还很欢迎……这种反应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方舟转过头，笑嘻嘻的：“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家里思想可开放了，基本都不管孩子的情感问题。特别是我爷爷奶奶！”
陈天宇不解，“为什么？”
“因为啊……因为他们俩就是坚定的爱情信仰者，不会理会别人的看法，支持自由的恋爱！
......当然，这些不是关键，关键是……爷爷奶奶他们啊，当时家里不同意他们的感情，两人就从家里私奔出来结婚了。所以他们觉得家里反对也没有用，可能还会导致更严重的影响，还不如任我们自由发展呢。”
“什么？！”陈天宇在听到“私奔”两个字之后就直接过滤掉了方舟剩下的话。
私奔？！
陈天宇被大大的惊到了，方奶奶看起来那么端庄的女人，浑身上下都显出来大家闺秀的气质，怎么也会学人家不懂事的小妞私奔呢？
方舟见她满脸都是大写的“不相信”，便无奈的耸了耸肩，跟她解释说：“是真的……我奶奶不是说了么，她的家乡就是S市。”
“嗯嗯！”陈天宇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奶奶原本啊，是旧社会里S市一个大家族的女儿，家里开大油坊，有很多长工，家境呢也很殷实。我爷爷呢，家里也是开油坊的。
两家就隔着不久，生意上什么的难免会发生摩擦，奶奶的父亲也看不上爷爷家的一些做派，所以两家人一直都不对付。
话说缘分啊，总是在不知不觉里，不经意间就到来了。
有一次，我奶奶出门的时候被一群不长眼的小流氓调戏，正好就被我刚回国不久的爷爷出手相助了......很老套的剧情不是——美人遇英雄，两人很快就一见钟情了。
我奶奶年轻的时候呢，是一个很有胆量的女子，其实现在也是。我爷爷也受过洋教育，都是罗曼蒂克主义者。两人先是以朋友相居，很快就变成了恋人……坠入爱河的两人常常找机会出去相会，没过多久也就被家里人发现了。
......奶奶被家人质问的时候也没藏着掖着，很主动就坦白了。她本以为无非就是被骂上一顿不知廉耻什么的，但没想到她父亲知道后很恼怒，对两人的恋情很反对，在我奶奶的反抗时还禁了她的足。
奶奶没办法，先顺从了他一段时间，想等他气消了再去找爷爷商量对策，但还没等到她的禁足期过去，她父亲就已经给她准备了一门亲事......”
陈天宇皱紧了眉头，“那然后呢？！”
“然后，我奶奶就急忙找了一个人去我爷爷那传消息，问到底该怎么办。爷爷知道后也很紧张，因为奶奶的父亲担心中间出什么差错，就把婚期定的很近。眼看奶奶很快就要成亲了，爷爷没办法，只好提出来了私奔了。”
“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这么远的地方，爱情.....真是能给人以很大的动力……
“才不是呢！”方舟撇了撇嘴，“私奔什么的哪有这么容易啊。爷爷和奶奶两人从小都是在富贵乡里长大的，也自然没什么受苦的经历，一路上都是大手大脚的挥霍。很快啊，从家里带出来的钱就全被花完了。”
陈天宇：“......”
“爷爷没办法，就出去卖苦力赚钱，但很快就被家里人给发现了。”
“啊？！”陈天宇大惊，爱情计划这么快就破产了吗？！
“不过还好，那个人啊是爷爷家里的人，对奶奶也没有多大的偏见。他们就商量啊，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带奶奶回家，就打算先让他们去外地躲上几年，等安定下来，生了孩子，再回家的时候就好说话了。”
“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方舟点头，又给她补充道：“因为他们带了足够的钱。”
“嗯......那他们怎么没有回去，还一直在这里呆了那么久？”
“这就是世事的难料之处啊，他们回是回去了，还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回去以后，奶奶在那里也没有受到什么为难，不过......”
“不过什么？”
方舟低下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不过，奶奶的家已经没了......”
陈天宇一惊：“为什么？！”
“斗地主啊，”方舟苦笑，“家里的宅子和田地都被没收了，那个开了百年的老油坊被贴上了封条，新开的染坊也没了......
她那个严厉独行的父亲被活活逼死了。
她母亲，母亲也在批斗的时候不堪受辱上吊自杀了。
活下来的亲人走的走散的散，也早逃到了各地没了下落......”
——陈天宇猛然想起来了之前方奶奶那个眼神，温柔的注视着一切的眼神。
“爷爷家里虽然也败落了，但因为不是什么大地主，就没有闹得那么凶。夫妻两人回去的时候还是敏感时代，虽然伤心欲绝，却始终没敢停留太久，只能眼里饱含着泪水抱着孩子又回来了。”
陈天宇沉默了。
方舟抬起头，眼睛里面亮晶晶的，他笑着问陈天宇：“很浪漫，不是吗？”
陈天宇：“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方舟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他们在那个年代，比罗密欧与朱丽叶苦多了......”
·
郝洋很烦闷，他不知道自己回家之后，家里这个小崽子怎么办。
他边收拾着行李箱边想，天宇已经跟着方舟回家了，那么......自己也把小崽子带回家怎么样！
不不不！不行不行！
一想到老妈担心的样子自己就发抖，她肯定会瞒着自己把小崽子给悄悄的扔了，然后对自己说：
“怎么~洋洋，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怎么能让你去照顾别人呢！不可以的，妈妈不同意！我看这个小子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妈妈给他些钱让他去自己生活吧！”
“啊！头疼啊——！”他那么小，怎么可能自己照顾自己嘛！
“你怎么了？”穿着一身深蓝色条纹睡衣睡裤的单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啊！”郝洋拍了拍胸口，随后又委屈的斜了单诀一眼：“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吓死你爸比我了！
单诀：“......我刚刚叫过你了，你没听到。”
“哼！”
熊孩子嘴不甜就算了，还面瘫！
......带回家老妈肯定不喜欢的！
555~~真的要把这个小崽子留在这里吗？！
可是，不留，也没办法啊......
“那个......”郝洋扭捏的站起身来，“我要回家......”
“嗯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的。”
郝洋：......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可能这么乖？！不正常啊！
“不是，你听我说，我不是不想带你回去，只是我的家人对我很严......”
单诀点头，伸手止住了他的解释，一本正经道：“我们先去超市吧。”
郝洋一怔：“去超市做什么？”
“给我买些东西，屯着过冬。”单诀淡淡道，“这样我就不用再出来买了。”
“哦，那好……我们要不，现在就去？”
……我竟然想不出来什么话去安慰他。
两人说走就走，来到了超市。
超市里面人很多，郝洋走在前面挑挑拣拣，单诀在后面推着购物车看着他。
郝洋拿起一包压缩真空东北珍珠大米，不自在的皱了皱眉头......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就莫名觉得很别扭。
“我说儿子......你想吃什么，自己去拿就是，不用跟我这么近的......”
小小年纪跟个小老头一样天天板着个小脸就够奇葩了，还老喜欢跟着我......
这孩子，不会有自闭症，不敢接触社会吧？！
郝洋伸手挠了挠脖子，心理之类的问题，不会是小时候没爹没娘造成的影响吧......
他转过脑袋，看向单诀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不怎么着调的忧愁。
单诀低着头没理他，继续推车跟在他身后，半米距离都没减少。
郝洋顿时更着急了。
不会吧，我可爱的儿子居然真的有那什么自闭症还是社交恐惧症？！
这病严重么？现在还能治么？
......
单诀从怔神的郝洋手里接过大米，说：“......我要喝牛奶。”
郝洋急忙应下了：“牛奶，牛奶啊，好哒！爸爸这就去拿！”
——从现在起，就要让这小子充分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关爱！体会到社会的温暖！
郝洋一路小跑，到了乳制品区开始认真的给缺爱儿童挑起了牛奶。
单诀看着郝洋纤瘦的背影：他今天......真，反常啊？
两人去收银台结了账后就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
回家后，郝洋收拾了一会行李箱，纠结了一会单诀小同志的事情，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郝洋睡着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透过黑暗在死死的盯着自己，即使在梦里他也忍不住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二天一早，一向早起、没有定闹钟习惯的郝洋居然起晚了！
——不过还好被单诀及时的叫醒了。
什么都没来得及思考，匆匆忙忙吃了几片吐司提着行李箱，背着单诀挥手喊了声“儿子再见！”就冲出了家门赶去机场。
——但愿不至于晚了回家飞机。
单诀看着被刚刚带上去的门，回忆着那个急匆匆的道别，忽然觉得自己昨天真的有点多此一举了。
不管自己做什么，使多少的小聪明把他多留一小会儿......但他总是要走的，不是吗？
把自己留在这个......没有他的房子里。
单诀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冰箱里拿出昨天晚上郝洋给自己买的牛奶，放到餐桌上看了半晌。
回到书房里，书房被郝洋重新改造过，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卧室了。
单诀静静看着榻榻米旁边那正在盛放着的百合花，他走了，就没人买花了......
换下睡衣，穿上一身运动服，单诀开始他每天必备的一项活动——跑步。
以前都是五点多起床，锻炼一个半小时的。但因为今天起床后就一直在郝洋床前......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下了楼，单诀围着楼下的小河便跑了起来。
跑到第四圈的时候，郝洋看见远处的一个身影，忍不住忽然停住了。
为了避免在爷爷奶奶面前换过身体，下了楼梯前陈天宇又被方舟在葡萄藤下拉着吻了一阵儿。刚一起身，就看见提着鸟笼的方爷爷正乖乖的跟在方奶奶身后朝家里走。
“舟舟啊——”方爷爷一见站在小楼上的方舟就哈哈大笑起来了，“乖孙女，怎么又爬上楼去了！”
方舟傻笑着下了楼梯，在最后一櫈的时候蹦了下来，拍拍手上沾的灰，伸出右手比划了个“六”的手势，对爷爷笑着说：“我去看火车了，一辆六十八节车厢的火车！”
“哈哈我的乖孙女，不是爷爷吹牛，爷爷当年还见过八十多节的火车呢，在一座跨河的大桥上，像条大龙！”
祖孙二人正说的兴起，后面的陈天宇也下了楼梯，有些局促的对着方爷爷打招呼道：“方爷爷好！我叫陈天宇，是方舟的朋友。”
“哎！你好你好！”方爷爷笑呵呵的，神朗气清，在路上的时候方奶奶已经告诉他了，舟舟带回来一个小伙子，看样子还挺不错。
方奶奶建议道：“舟舟啊，今天和天宇一起在这里睡吧，奶奶给你们准备房间。”
“额，”方舟看了眼陈天宇，看见他略显僵硬的表情后对奶奶摇了摇头：“奶奶，我们来的急，没带什么换洗的衣服，下一次带够了衣服再长住吧！”
方奶奶也不勉强她：“也好！回去陪陪你妈，她一个人也孤单。”
方舟点点头，两人又在爷爷奶奶家里玩了一会儿，看天色不早了，方奶奶就让他们早点回家了。
两人双手插兜里，迎着寒风暴走在乡村公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六点半的时候赶上了回城的最后一班公交车。
坐上车的两人都累得不轻，身体直接在车上换回来了。
陈天宇把脑袋抵在公交车的窗户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天色由白转青在到黑，景色由农田到工厂再到城市的街道。
“方舟......”
“嗯？”方舟转头看了看她。
陈天宇看着窗外，神情疑惑，她说：“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奶奶会这么容易接受我们呢？”
即使城市的家长看到家里的女儿往家里带回来一个男朋友，多多少少的都会有些抵触情绪，可方舟家里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看样子对自己的到来还很欢迎……这种反应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方舟转过头，笑嘻嘻的：“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家里思想可开放了，基本都不管孩子的情感问题。特别是我爷爷奶奶！”
陈天宇不解，“为什么？”
“因为啊……因为他们俩就是坚定的爱情信仰者，不会理会别人的看法，支持自由的恋爱！
......当然，这些不是关键，关键是……爷爷奶奶他们啊，当时家里不同意他们的感情，两人就从家里私奔出来结婚了。所以他们觉得家里反对也没有用，可能还会导致更严重的影响，还不如任我们自由发展呢。”
“什么？！”陈天宇在听到“私奔”两个字之后就直接过滤掉了方舟剩下的话。
私奔？！
陈天宇被大大的惊到了，方奶奶看起来那么端庄的女人，浑身上下都显出来大家闺秀的气质，怎么也会学人家不懂事的小妞私奔呢？
方舟见她满脸都是大写的“不相信”，便无奈的耸了耸肩，跟她解释说：“是真的……我奶奶不是说了么，她的家乡就是S市。”
“嗯嗯！”陈天宇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奶奶原本啊，是旧社会里S市一个大家族的女儿，家里开大油坊，有很多长工，家境呢也很殷实。我爷爷呢，家里也是开油坊的。
两家就隔着不久，生意上什么的难免会发生摩擦，奶奶的父亲也看不上爷爷家的一些做派，所以两家人一直都不对付。
话说缘分啊，总是在不知不觉里，不经意间就到来了。
有一次，我奶奶出门的时候被一群不长眼的小流氓调戏，正好就被我刚回国不久的爷爷出手相助了......很老套的剧情不是——美人遇英雄，两人很快就一见钟情了。
我奶奶年轻的时候呢，是一个很有胆量的女子，其实现在也是。我爷爷也受过洋教育，都是罗曼蒂克主义者。两人先是以朋友相居，很快就变成了恋人……坠入爱河的两人常常找机会出去相会，没过多久也就被家里人发现了。
......奶奶被家人质问的时候也没藏着掖着，很主动就坦白了。她本以为无非就是被骂上一顿不知廉耻什么的，但没想到她父亲知道后很恼怒，对两人的恋情很反对，在我奶奶的反抗时还禁了她的足。
奶奶没办法，先顺从了他一段时间，想等他气消了再去找爷爷商量对策，但还没等到她的禁足期过去，她父亲就已经给她准备了一门亲事......”
陈天宇皱紧了眉头，“那然后呢？！”
“然后，我奶奶就急忙找了一个人去我爷爷那传消息，问到底该怎么办。爷爷知道后也很紧张，因为奶奶的父亲担心中间出什么差错，就把婚期定的很近。眼看奶奶很快就要成亲了，爷爷没办法，只好提出来了私奔了。”
“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这么远的地方，爱情.....真是能给人以很大的动力……
“才不是呢！”方舟撇了撇嘴，“私奔什么的哪有这么容易啊。爷爷和奶奶两人从小都是在富贵乡里长大的，也自然没什么受苦的经历，一路上都是大手大脚的挥霍。很快啊，从家里带出来的钱就全被花完了。”
陈天宇：“......”
“爷爷没办法，就出去卖苦力赚钱，但很快就被家里人给发现了。”
“啊？！”陈天宇大惊，爱情计划这么快就破产了吗？！
“不过还好，那个人啊是爷爷家里的人，对奶奶也没有多大的偏见。他们就商量啊，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带奶奶回家，就打算先让他们去外地躲上几年，等安定下来，生了孩子，再回家的时候就好说话了。”
“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方舟点头，又给她补充道：“因为他们带了足够的钱。”
“嗯......那他们怎么没有回去，还一直在这里呆了那么久？”
“这就是世事的难料之处啊，他们回是回去了，还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回去以后，奶奶在那里也没有受到什么为难，不过......”
“不过什么？”
方舟低下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不过，奶奶的家已经没了......”
陈天宇一惊：“为什么？！”
“斗地主啊，”方舟苦笑，“家里的宅子和田地都被没收了，那个开了百年的老油坊被贴上了封条，新开的染坊也没了......
她那个严厉独行的父亲被活活逼死了。
她母亲，母亲也在批斗的时候不堪受辱上吊自杀了。
活下来的亲人走的走散的散，也早逃到了各地没了下落......”
——陈天宇猛然想起来了之前方奶奶那个眼神，温柔的注视着一切的眼神。
“爷爷家里虽然也败落了，但因为不是什么大地主，就没有闹得那么凶。夫妻两人回去的时候还是敏感时代，虽然伤心欲绝，却始终没敢停留太久，只能眼里饱含着泪水抱着孩子又回来了。”
陈天宇沉默了。
方舟抬起头，眼睛里面亮晶晶的，他笑着问陈天宇：“很浪漫，不是吗？”
陈天宇：“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方舟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他们在那个年代，比罗密欧与朱丽叶苦多了......”
·
郝洋很烦闷，他不知道自己回家之后，家里这个小崽子怎么办。
他边收拾着行李箱边想，天宇已经跟着方舟回家了，那么......自己也把小崽子带回家怎么样！
不不不！不行不行！
一想到老妈担心的样子自己就发抖，她肯定会瞒着自己把小崽子给悄悄的扔了，然后对自己说：
“怎么~洋洋，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怎么能让你去照顾别人呢！不可以的，妈妈不同意！我看这个小子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妈妈给他些钱让他去自己生活吧！”
“啊！头疼啊——！”他那么小，怎么可能自己照顾自己嘛！
“你怎么了？”穿着一身深蓝色条纹睡衣睡裤的单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啊！”郝洋拍了拍胸口，随后又委屈的斜了单诀一眼：“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吓死你爸比我了！
单诀：“......我刚刚叫过你了，你没听到。”
“哼！”
熊孩子嘴不甜就算了，还面瘫！
......带回家老妈肯定不喜欢的！
555~~真的要把这个小崽子留在这里吗？！
可是，不留，也没办法啊......
“那个......”郝洋扭捏的站起身来，“我要回家......”
“嗯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的。”
郝洋：......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可能这么乖？！不正常啊！
“不是，你听我说，我不是不想带你回去，只是我的家人对我很严......”
单诀点头，伸手止住了他的解释，一本正经道：“我们先去超市吧。”
郝洋一怔：“去超市做什么？”
“给我买些东西，屯着过冬。”单诀淡淡道，“这样我就不用再出来买了。”
“哦，那好……我们要不，现在就去？”
……我竟然想不出来什么话去安慰他。
两人说走就走，来到了超市。
超市里面人很多，郝洋走在前面挑挑拣拣，单诀在后面推着购物车看着他。
郝洋拿起一包压缩真空东北珍珠大米，不自在的皱了皱眉头......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就莫名觉得很别扭。
“我说儿子......你想吃什么，自己去拿就是，不用跟我这么近的......”
小小年纪跟个小老头一样天天板着个小脸就够奇葩了，还老喜欢跟着我......
这孩子，不会有自闭症，不敢接触社会吧？！
郝洋伸手挠了挠脖子，心理之类的问题，不会是小时候没爹没娘造成的影响吧......
他转过脑袋，看向单诀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不怎么着调的忧愁。
单诀低着头没理他，继续推车跟在他身后，半米距离都没减少。
郝洋顿时更着急了。
不会吧，我可爱的儿子居然真的有那什么自闭症还是社交恐惧症？！
这病严重么？现在还能治么？
......
单诀从怔神的郝洋手里接过大米，说：“......我要喝牛奶。”
郝洋急忙应下了：“牛奶，牛奶啊，好哒！爸爸这就去拿！”
——从现在起，就要让这小子充分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关爱！体会到社会的温暖！
郝洋一路小跑，到了乳制品区开始认真的给缺爱儿童挑起了牛奶。
单诀看着郝洋纤瘦的背影：他今天......真，反常啊？
两人去收银台结了账后就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
回家后，郝洋收拾了一会行李箱，纠结了一会单诀小同志的事情，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郝洋睡着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透过黑暗在死死的盯着自己，即使在梦里他也忍不住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二天一早，一向早起、没有定闹钟习惯的郝洋居然起晚了！
——不过还好被单诀及时的叫醒了。
什么都没来得及思考，匆匆忙忙吃了几片吐司提着行李箱，背着单诀挥手喊了声“儿子再见！”就冲出了家门赶去机场。
——但愿不至于晚了回家飞机。
单诀看着被刚刚带上去的门，回忆着那个急匆匆的道别，忽然觉得自己昨天真的有点多此一举了。
不管自己做什么，使多少的小聪明把他多留一小会儿......但他总是要走的，不是吗？
把自己留在这个......没有他的房子里。
单诀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冰箱里拿出昨天晚上郝洋给自己买的牛奶，放到餐桌上看了半晌。
回到书房里，书房被郝洋重新改造过，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卧室了。
单诀静静看着榻榻米旁边那正在盛放着的百合花，他走了，就没人买花了......
换下睡衣，穿上一身运动服，单诀开始他每天必备的一项活动——跑步。
以前都是五点多起床，锻炼一个半小时的。但因为今天起床后就一直在郝洋床前......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下了楼，单诀围着楼下的小河便跑了起来。
跑到第四圈的时候，郝洋看见远处的一个身影，忍不住忽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