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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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内容已出走, 如需找回,请在晋江文学城订阅更多正版章节:)  下朝后,宋鸣珂与霍浩倡出宫处理物资;霍家兄弟闻讯赶来,协助监督。纵有人想偷鸡摸狗,也因贵人冒雪亲临, 不敢造次。

    宋鸣珂忙活了一整日,拖着又饿又乏的小小身躯, 走下暖轿, 步入东宫。

    踏着新雪未除的石径, 她搓揉双眼, 长长哈欠后, 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殿下, 皇后娘娘和公主已久候多时。”剪兰提灯出迎,眼里关怀尽显。

    公主?宋鸣珂先是一怔, 随即嘴角勾了勾,脚步加快。

    偏厅内炭火正旺, 两名丽人静然端坐, 分别是华服焕然的皇后,和女装打扮的宋显琛。

    宋鸣珂既难过,又觉滑稽,对母亲施礼,还装模作样问:“晏晏身体好些了吗?”

    宋显琛瘦削的脸泛起红意。他这两月寸步不离在昭云宫, 此番迫不得已, 才改穿粉绫裙, 薄施脂粉,佩戴南珠翠玉,随皇后同来。

    宋鸣珂悄然打量兄长,见他生得标致,神态忸怩,莫名有种“他远比我温柔贤淑”的错觉。

    命余人退下并掩上大门,皇后柳眉不经意一扬:“听说,你以三哥儿的名义,为雪灾筹集了不少资金?”

    今日朝会散后,有关“太子”的独到政见,引领万人祈福而避雪灾的大孝大义之举,搜集城中闲置物、举办义卖的仁爱之行……已演化成不同版本,传入后宫,引起轰动。

    对于皇后和宋显琛来说,宋鸣珂乃娇懒软糯的草包公主,能冒充太子不穿帮,已算万幸。

    得悉她做下一连串的大事,件件皆深得圣心民心,一洗太子“仁厚但无所作为”之名,教母子二人惊喜之余,又不免惊恐。

    此前怕影响宋显琛休息,宋鸣珂对自己的所为只略提了几句,更没在皇后面前明说。

    纸包不住火,她只好承认一半,推托一半:“一来心忧爹爹病情,二来定王已着手实务,孩儿也想效仿一番。二表哥出主意,大表哥负责运作,表姨父闲来指导,众人齐心协力,不失为善举。”

    她轻描淡写,功劳全往霍家身上推,含混应对母亲的询问。

    皇后大抵觉得她小小女儿家什么也不懂,不过机缘巧合揽了好名声,劝勉几句,不再追问。

    宋显琛自始至终垂下眉目,无人看得清他眼底闪掠而过的,是疑虑或是钦羡。

    …………

    “太子”声望如日中天,宋鸣珂忙碌雪灾后续要务,所到之处总能受到热烈礼迎。

    她不得不收敛倔强小性子,摆出一本正经状。

    既努力为哥哥攒下名声,就不可半途而废。

    腊月初,存放京郊的物资顺利转移,宋鸣珂与霍家兄弟亲自核查,确认再无遗漏,总算舒了口气。

    霍睿言带了两名仆役作最后巡视,宋鸣珂闲得无聊,见难得天晴,遂邀霍锐承到宅院外的梅林散步。

    疏落枝桠,艳红、粉白、淡绿迎霜傲雪,幽香淡淡深入心脾,教人精神舒爽。

    宋鸣珂爱煞了梅枝,无奈人矮力弱,蹦来跳去只掰下几朵残梅。

    霍锐承纵身跃上树,动作迅捷地为她折了一大把梅花。

    她笑眯眯摆弄了半天,忽觉自己情不自禁流露小女儿情态,有些不好意思,掩饰道:“我拿回去给晏晏。”

    “好久不见那小丫头了!”霍锐承后知后觉。

    “她身子娇弱,风寒久久未愈。”

    “病了整整两个月?”

    “……反反复复,病去如抽丝嘛!”

    宋鸣珂随口胡诌,与他关切眼神相触,霎时记起曾收下他的酥心糖,又想起皇帝说的“嫁谁就留谁在京”的玩笑话,不由得耳根发烫。

    呸呸呸!想什么呢!

    她暗笑自己多心,上辈子活了多久,不作数的,目下她还是个孩子呢!这份关爱,纯属兄妹情谊,绝无杂念。

    正当她怀抱零乱花枝,笑容略带羞涩,身后数丈外,轻微的踏雪声混着几声猫叫。

    回眸处,疏朗梅林间缓步行出一灰青色身影,却是打点完毕的霍睿言。

    他墨眸澈明如空山泉流,薄唇微勾,淡然笑意似掺杂了什么。

    宋鸣珂注意的是,他脚边多了一只三花猫。

    猫通体圆浑,乍一眼看跟球似的,眼珠子圆溜溜,样子霸气又可爱。

    它边走边蹭霍睿言的小腿,不时绕到他跟前,“啪”地瘫倒在地,扭动圆滚滚的身子,见他不理不睬跨步,又爬起来屁颠屁颠狂追。

    这场景,对于素来云淡风轻的霍睿言来说,似乎有些滑稽。

    他勉强维持优雅之姿,步子迈得小心翼翼,生怕一时不慎把猫给踩了。

    霍锐承见状大笑:“你咋又招猫逗狗了?”

    “我……我没有!”霍睿言窘迫否认。

    “带回家好了。”

    “下月动身蓟关,何必把猫带去塞外受苦受难?”

    霍锐承努嘴:“让你抱回去耍几日,你倒想得长远!再不济,留给阿姐养呗!”

    提起霍家长女,宋鸣珂猛地念及一事——上辈子,大表姐与一唐姓公府世子定了亲,婚期定在腊月末,然而霍家遭到贬谪,唐家借机退亲。

    今生,定远侯不但没被削爵,还因雪灾立功,那婚自然不会退。

    可宋鸣珂对唐家存有顾虑,只有她知道,那家人撕破脸后,曾令霍家雪上加霜。

    她无法凭上世的落井下石拆散一桩婚,踌躇道:“话又说回来,当真留下表姐一人在京?她的未婚夫……可靠吗?”

    或许她话里有话,实在太明显,霍家兄弟同时惊问:“殿下得了什么消息?”

    “……只是怕她没了照应。对了,你们想去边塞吗?”

    霍锐承点头:“早想到外面闯荡一番。”

    “嗯,我亦有此心,就是……”霍睿言顿了顿,眸光暗淡了几分,“……放不下。”

    “放不下什么?”宋鸣珂追问。

    霍睿言和煦如暖阳的目光柔柔往她面容漫过,没回答。

    那胖嘟嘟的花猫仍在乱蹭,娇娇地“喵喵”叫着,一脸“你咋不搭理人家”的黏糊状。

    良久,他似在回答她,又像是自言自语:“放不下京中的人和事,譬如,太子殿下、晏晏,还有我姐。”

    宋鸣珂听他提到自己,心头暖流涌动,垂眸看他袍角黏了一团猫毛,正想提醒他,意外惊觉,他的腰带、胸口和袖子……几缕猫毛若即若离。

    看来……大表哥说他“招猫逗狗”,还真没冤枉他!

    依照她前世养猫的丰富经验来看,料想二表哥偷偷抱过这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于是被赖上了。

    瞧他快要装不下去,她莞尔笑道:“说起晏晏,她前些天嚷着养猫,可李太医说,病中不宜接触小猫小狗。我看这猫跟咱们有缘,不如二表哥先收了,离京时再转赠给她?”

    霍睿言大抵猜出,他年少老成、霁月光风的形象已裂了,尴尬一笑,弯腰将猫抱在怀中,顺手挠了挠猫下巴。

    猫如愿以偿,满足地蜷缩在他松竹纹前襟上,眯起如醉双眼,喉咙咕噜作响。

    …………

    寒冬夜空如浓墨染绸,铺盖天地。城中各处陆续亮起的灯火,恰如璀璨繁星抖落人间。

    因千家万户忙于腊祭筹备,道上行人远比平日稀少。卫队一行二十四人,护送马车从定远侯府前一路往宫门方向,畅行无阻地融入夜色。

    手上梅枝不离,暗香乱了宋鸣珂的心神。

    该留下哪位表哥?他们一心随父增长见识……大表哥为世子,本已豪迈疏爽,坐镇京中无可厚非,外加他身负绝艺,更能保护太子。

    至于二表哥,学识渊博,看似老成持重……忆及他揉着猫脑袋时无意的小宠溺,宋鸣珂抿唇偷笑。

    马蹄声咯噔噔打破静夜,猝然间,马儿嘶鸣,马车急停!

    宋鸣珂全无防备,身体径直往前,差点儿撞在门上。

    刀剑出鞘声伴随着厉声喝问:“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冲撞太子鹤驾!”

    “官爷饶命!小的不是有意啊!”一老人颤声致歉。

    宋鸣珂探头低问:“什么事?”

    一侍卫回身禀报:“回殿下,几名老农撞倒了两筐冻柿子,惊扰了马……”

    宋鸣珂正欲说“莫要斥责他们”,却见那侍卫突然遭人从背后一刀对穿,鲜血直喷!

    “刺客!”其余亲随纷纷拔刀,与从旁闪出的十几道黑影激烈相斗!

    刀光带着雪色辉灿,银光回旋,切割夜幕,血腥之气因刀剑相交越发浓烈。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穿透马车的木板,直直钉在软垫上,只差两寸,便扎在宋鸣珂的胳膊上!

    她头皮发麻,周身血液如凝。

    持续两月的安稳,使她逐渐忽略了至关重要之事。

    既然没能毒死“太子”,对方岂会善罢甘休!

    翻来覆去细阅,未能提取元礼的相关信息。

    这家伙……前世没现身?

    她信得过李太医,李太医敢把天家兄妹调换身份之事告知元礼,她姑且信任此人一回。

    至于,凭什么重用新晋医官?理由好办。

    一是新君受了气,不愿摆出平日的谦和。

    二来,元礼生得好看,比那些皱巴巴的老头子养眼多了。

    可惜,即便元礼年少英才,医术再出类拔萃,也难及李太医一二。

    兄长的毒短期难除,说不准,她要在龙椅上坐上半载,甚至一年以上。

    幸好,攘外有表姨父定远侯,安内有叔父安王,宫里有老内侍刘盛协助……诡计多端的宋显扬,怕也翻不起浪。

    从小册子的日期来看,有些人,过几年才出现,有些事,迟早要发生。

    她会等着,安静等待。

    …………

    次日晴丝袅袅,宋鸣珂从垂拱殿听政归来,本觉不适,偏生约了霍家兄弟,只得打起精神,陪他们花园小坐。

    花树挺拔俊秀,风动摇曳阵阵清香,三人抵达一赤柱亭,品上新煮的杏仁茶,忽而内侍来报,宁王请见。

    宋鸣珂微笑:“这孩子!消息灵通啊!”

    不多时,一身着暗紫色亲王袍服的孩童快步走来,眉眼如画,小脸蛋掩不住兴奋,背上却挂着木剑,不伦不类。

    他躬身行礼:“陛下!今儿天晴,显维想向霍家大哥哥讨教武学,耽误你们半个时辰,可好?”

    宋鸣珂看了霍锐承一眼,再目视幼弟稚气犹存的大眼睛,浅笑道:“你得问他本人啊!”

    霍锐承离座:“倒是陛下,许久未活动筋骨了!”

    宋鸣珂笑意略僵。

    若是真龙天子宋显琛,此前随大表哥练练把式,耍几下花拳绣腿,以强身健体。

    兄长说话、神态、举止……她皆冒充得八|九分相似,可身体反应不好伪装。

    况且,她今日……诸多不便。

    “你们练就好。”

    “不像陛下作风!”霍锐承咧嘴一笑,步子不移。

    宋鸣珂无奈而笑:“太久没练,全忘光了!”

    “练练就记得了!”他以一贯的大哥口吻相邀。

    宋鸣珂欲借困乏为由推拒,霍睿言忽然插口:“陛下,睿言有一事请教。”

    霍锐承闻言,耸了耸肩,请宁王到前方七八丈外的空旷处,以木剑作演示。

    宋显维褪下亲王服后,露出的是灰色短褐,二人一教一学,十分投入。

    静观一阵,霍睿言低问:“据说,定王请求留京,以尽孝道?”

    宋鸣珂努嘴:“赵太妃说病就病,医官们口径一致,我还能怎样?现下我未允准,也不便催他离开,烦人!”

    她平日对外人谨言慎行,唯独两位表哥面前,忍不住抱怨两句。

    “百行孝为先,陛下乃仁孝之君,定当与众王作表率。”

    “二表哥的意思是……由着他滞留在京?”宋鸣珂微惊。

    霍睿言长目微眯,唇畔噙着极隐约的笑意:“定王尽孝,理应心无旁骛守在太妃病床前,不知陛下是否认同?”

    宋鸣珂先是一愣,理解他话中含义后,笑得畅快:“二表哥所言极是!”

    两人不约而同端起茶盏,悠然浅抿,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霍睿言挽袖替她添满盏中茶,似是随口一问:“长公主近日身体好些了吗?”

    “老样子……过些天我前去探望,二表哥有话要转达?”

    他眸光一黯:“春寒未退,还望衣餐适增,调养有序,早日康复。”

    宋鸣珂轻轻“嗯”了一声,转眼望远处的二人练剑。

    霍锐承手持木剑,跳跃腾飞间人剑合一,剑意带动着飞花,气势刚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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