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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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情闻言,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红了眼眶。她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不可置信般的反问道:“命?莫强求?”

    她一声冷笑, 垂眉的瞬间,从帷帽的轻纱下, 落下两滴泪滴在鞋面上。片刻后, 她复又抬起头, 压着心头的哽咽质问道:“从前那个不信命的段承宇去哪儿了?你分明说过, 哪怕天下人都反对我们,你都会坚持下去。”

    段承宇闻言低眉,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段承宇。经历那么多, 他才慢慢明白, 一个人活着, 要顾及的太多, 很多事并非他想就能做到。

    也只有当初年少轻狂,才会说出那么幼稚的话。越王登基后,钟情还是进宫做了淑妃, 她命里的人, 是越王,不是他, 而他命里的人, 是云依斐!

    从前他不信命, 但有些事,叫他不得不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段承宇自嘲般地笑笑,看向钟情的神色中毫无留恋:“我为自己过去的无知跟小姐道歉。请问小姐,假如有朝一日,我和丞相陷进你死我亡的局面里,丞相叫你递一杯毒酒给我,你递是不递?”

    钟情闻言愣住,她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被段承宇突然这样问,她委实不知该作何回答,半晌没有言语。

    段承宇见此失笑,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递了,若非她那杯酒,他不会败的那么快,云依斐也不会落得那般惨烈的结局。

    过去的所有悲剧都历历在目,段承宇平静无澜的双眸看向钟情,只道:“在滔天的权势面前,无论什么感情都脆弱不堪。这便是命,你我都无能为力!”

    说完这话,段承宇抱拳,向钟情行下礼去,说道:“我祝小姐,选聘高官之主,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告辞!”

    说罢,段承宇不再多做停留,转身上楼去追云依斐。

    见他离去,钟情脚步微微向前,似是想留住他,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她目光追着段承宇,看着他在楼上各个雅间里来回寻找,看着他穿梭在来往的人群里。

    身旁婢女不忿道:“小姐,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当初与小姐传书的是他,今日说这些冷人心肺话的还是他。小姐是丞相之女,岂是旁人可随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丞相之女?”钟情低语冷嗤,在爹的眼里,她是丞相出身尊贵的嫡女,不是他的女儿。嫡女的身份,可以帮爹巩固最重要的东西。

    爹早就让她去给越王做侧妃,但是她心里念着段承宇,念着这世上有一个把她放在心上在乎的人,在府里跳了一回池塘,险些赔上命,方才换来爹的松口。

    她没有一日不再期盼段承宇如他所言,能够战胜所有阻碍迎她离开。

    可没想到,现在就连这唯一一个把她放在心上的人,也舍弃她了。

    钟情目光一直追着段承宇,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多希望方才只是一场梦,等一下他会突然下来跟自己说,方才是吓唬她,又或者说,回去睡一觉,醒来后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可心里希望的越迫切,就越发叫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不是梦。

    段承宇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视野中,钟情依然舍不得收回目光,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从眼眶里落下:“他说得对,这便是命吧,我的命……”

    婢女拉拉钟情的衣袖,小声儿说道:“小姐,世子已经走了,咱们回去吧。”

    钟情这才收回目光,同婢女一起,走出崇明楼,坐上轿撵离去。

    段承宇在楼上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云依斐和唐义璋,无奈之下问了小二,才知他们两个从后门走了。段承宇委实恼火,这俩人不打声招呼就走,但也只能去找。

    段承宇站在崇明楼后门处,眼前有好几条岔路口,也不知他们俩人去了哪边,段承宇无奈,只得从最右边找起。

    云依斐和唐义璋看了一会儿杂耍,便一路边走边聊,往月老庙附近的夜市而去。

    眼看着快要过年,街道上满是卖对联、卖剪纸的小摊贩,新年将近气氛甚是浓厚。

    云依斐看了看走在身边的唐义璋,心中颇有迷幻之感,谁能想到,当初和她你死我亡的人,竟还有如今日这般走在一起的时候。只盼着,这一回再也不会出现当年那种对峙,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和唐义璋做一辈子朋友。

    云依斐笑笑,向唐义璋问道:“令仪兄,你前两次名次如何?”

    唐义璋挑眉一笑:“已是武举人,世子殿下也是。第一次武试我输给了他,第二次文试输给了他。”

    云依斐笑笑道:“那也就是说,第一次文试你赢了他,第二次武试你赢了他。”

    唐义璋点头笑笑,云依斐道:“这么说来,你与世子平分春色。”

    唐义璋摇摇头:“不尽然,世子第二次武试之前,腿受了伤,武试时并未完全恢复,我这赢得算是占了便宜。”

    云依斐不解:“受伤?什么缘故?”影响里,不记得他这个时候受过伤啊。

    唐义璋点点头:“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和王爷起了争执,被王爷打伤的。”

    “哦……”云依斐了然,随口猜测道:“许是求娶钟小姐,惹了王爷不快。”

    唐义璋正欲说话,却见云依斐忽地驻足,身子一侧,朝左前方看去,神色极是严肃。

    唐义璋不解的关怀道:“你怎么了?”

    云依斐哪还有功夫回答唐义璋的话,但见不远处街角的屋檐下,有一个身着玄色衣服的男人在与人说话,而他露在领子外的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不偏不倚,与雁鸣关外,被云依斐射中脖子的那个人的伤疤,在同一个位置,且向同一个方向伸去。

    云依斐盯着那个人,眸色一寒,一把扣住唐义璋的小臂,将他拉到了一个卖对联的摊位后,藏在一堆悬挂的对联后,云依斐从对联的空隙里,向那方看去。

    唐义璋亦是觉察出事情不对,但他不敢打扰云依斐,怕坏了她的事,便按住心头的好奇,陪她一起躲着。

    云依斐寻着当日的回忆,细细与那人对比,看了一会儿,无论是身形,还是脖子上的疤痕,都与当初射毒箭之人极为相似。

    而与他说话那个人,背对着云依斐,看不到是什么模样。云依斐尽可能的在那人身上留意,企图寻找可辨识身份的东西。

    但是那人身上,除了衣服料子较为华贵,瞧不出别的,且这种料子,长安城世族家里遍地都是,并不足以说明身份。

    看了一会儿,那两个人似乎说完了话,衣着较为华贵那位,先行离开,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大氅被风带起,露出了腰间佩剑的剑柄。

    剑柄上,坠着一段枣红色流苏,流苏上头穿着一对明珠,云依斐将此记下。

    那人走后,脖子上有疤那人,四处看了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云依斐拍拍唐义璋:“走,跟上。”

    唐义璋会意,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云依斐跟上了那个人。

    两个人都身手不凡,跟着那人一路穿街过巷,并没有那人觉察。约莫走了一刻钟,云依斐和唐义璋,跟着那人来到一个巷子深处。

    那人在一间民宅门前站定,拿出钥匙将门上的锁打开,走了进去,从里面插上了门栓。

    云依斐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此处不靠近任何贵族世家,实难辨别此人来路。

    目前也不知,此处究竟是此人落脚之地,还是同伙聚集之地,里面还有什么人,有几个,都不清楚。

    她本打算暂且按兵不动,多跟几天,查清对方来路,但她担心的是狡兔三窟,一旦这只是个临时落脚点,稍有不慎,就会再次找不到此人,那么线索会再度中断。

    机会到了眼前,就得抓住,不能等。云依斐想了想,对唐义璋道:“令仪兄,劳烦你守门,我进去探探。”

    唐义璋这才问出了心头疑惑:“到底发生何事?”

    云依斐未敢多言,想了想,说道:“日后有机会,再给你解释。”

    说罢,云依斐助跑几步,在对面墙上蹬了一脚,借力攀住墙壁,胳膊肘一撑,飞身一跃,轻盈地落在了隔壁那户人家的围墙上,待她把握好平衡,沿着围墙一路小跑,上了隔壁那户人家的房顶。

    她俯身朝那人院里观察了片刻,没见到第二个人的痕迹,云依斐方才小心地跳上了那人家的房顶,落地脚步轻盈,未发出半点声响。

    唐义璋看着在屋顶上走动宛如猫一般的云依斐,神情微讶,疏清这身手,殿试拿个武状元怕是不在话下。

    云依斐俯下身子,耳朵贴在屋顶上,细听屋里的动静。听走动的脚步,屋里只有一个人。

    听了一会儿,云依斐勾唇一笑,从屋顶跳进那人的院子里,屋内亮起烛火的光线,云依斐走上前,卯足了劲,用力一脚,将门踹开。

    屋内那人惊觉,怒喝一声:“谁?”忙跑到门口,但见一身男装的云依斐,身形高拔地立在门外。

    那人显然认出了云依斐,鼻翼边的肌肉不由抽搐两下,拔.出了腰间的剑。

    云依斐亦是拔剑,盯着那人的眼睛,踱步走进了屋里:“说!你背后的人是谁?倘若交代的清楚,我兴许可以考虑留你一条狗命。”

    他垂着眼皮,看着季泽立在眼前的书信,神色淡漠,没有伸手接。

    季泽脸上本是喜意盎然,可世子的脸上,并未出现他以为能看到的高兴,喜色转为疑惑,复又晃了晃手里的信,疑道:“世子?世子?”

    段承宇收回目光,自顾自地转身整理枕头,而后躺下对季泽道:“拿去烧了,以后她的信,不必再拿来给我看。把灯灭了出去吧。”

    说着,段承宇手撑着床面小心地躺下来,拉起被子盖在身上,闭起眼睛将头扭去一旁,不再搭理季泽。

    季泽看了看段承宇,世子明显是不想再多说,他万分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书信,又看了看反应古怪的世子,只得道了声“是”,盖熄屋里的烛火,拿着信退了出去。

    季泽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传来卧房门被关上的“吱呀”声,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段承宇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望着房梁上从窗内照进的一束夜光。

    他与钟情相识在越王四子的百岁宴上,当时宴会上人多嘈杂,人人忙于攀交,就连那些素日里明争暗斗的,都能对彼此摆上一副笑脸,他不愿留在宴会上虚与委蛇,便在越王府里闲逛,遇上了同样躲避的钟情。

    钟情眉宇间隐有愁意,说起来,才知是她爹,跟她说等她过了十四,就会将她嫁给越王做侧妃,越王如今已有四子,府内妻妾良多,她并不愿来,可又无法违拗父命,一时感伤。

    这世上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人太多,他段承宇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于是便与钟情交了心,一来二去,彼此属意。

    其实现在想来,当初他所谓的不能左右命运,不过是年少无知,吃饱了撑的,若非后来襄王府败落,他又怎知自己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多么难得。

    那时的他,不过是一个生活安逸,无病呻.吟的世子罢了。

    那样的一个他,又如何能理解,当初云依斐失去父亲后寄宿在王府的心情?她分明心中抑郁,却还要在府里忍受自己的冷眼。

    他记得,有次他不解于云依斐为何待他好,便问了,那时云依斐说:“你是父亲走后,我所能寄予未来最亲近的人。”

    她将他视为爱人、亲人,以至于后来刀山火海都无怨无悔的跟着他。

    越王登基后,钟丞相还是丞相,他属意多年的钟情,进宫做了淑妃,而本可以成为皇妃的云依斐,却为了他甘愿流亡。

    他对钟情的感情,在钟情进宫后,消磨在恨意与妒忌中,本该好好对待云依斐的他,却又执迷于权势,一心想夺皇位。

    现如今回想起来,钟丞相杀了已是皇帝的越王后,叫他去承袭皇位,无非是想招安一个反王,再借机会除掉他,如此这般,钟丞相不费吹灰之力,便连根拔掉了两方势力。

    又将云依斐送去一直与他们为敌的燕联姻,约莫是想用燕困住云依斐,叫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钟丞相利用了他的恨意,利用了他想要皇位的执念。倘若他,有半点年少时对权势的淡泊,都不会导致那般惨烈的结局。

    他的前半生,似乎一直活在一次次辜负中,先是辜负父王对他的一番苦心,后来又辜负云依斐对他的一片赤诚,以及跟着他建立北周的文官武将,百姓城民。

    “荒唐……”黑暗中,段承宇一声嗤笑,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滴在了软枕上,化作一滩水渍。

    若是这一次顺利救下云将军,云依斐大抵不会再来王府,那么,待自己腿伤好后,就去朔州找她。

    现在的她,大抵也是十年前的她。段承宇心中隐隐有些庆幸。

    那把被她扔在贺兰山口的弯刀,复又出现在眼前,段承宇心间一阵抽痛。幸而现在的她,不知道过去的那些事,否则,即便她活着,怕是也不会再给自己机会。

    若是她还如从前那般,会爱上自己,那他一定好好待她,将十年来所有欠下她的,加倍的还给她。

    段承宇伸手抹了一把眼睛,侧身睡去。

    夜已深,如倒勾一般的残月悬在西方夜空的尽头,满天繁星宛如坠在玄色幕布上的珍珠,铺天盖地的罩在头顶上。

    雁鸣关外广阔的草原上,驻扎着一支军队,一堆堆篝火在营地里泛着灼灼光芒,隐可见三两士兵,手持长.枪,井然有素地在营地里巡逻。写着周朝字样的旌旗,在营地四周,印着若有如无的火光,于夜风中来回飘荡。

    云依斐和纯熙二人,发髻如男子般挽起,身着戎装,趴在不远处的山丘上,只露出半个头在外头。

    身后的小山坑里,搭着一顶小帐篷,她们骑来的两匹马,被拴在帐篷旁边,正吃着树根下的青草。

    云依斐目光炯炯地盯着营地,夜里的凉风浮动她的鬓边碎发,纯熙在她的侧脸上,瞧出一丝不同于往日的英气之美来,再兼一席戎装,倒像个生得秀气的少年郎。

    看了一会儿,纯熙压低声音开口问道:“小姐,咱们怎么保护将军?就一直这么远远跟着吗?”

    云依斐目光依旧看着不远处的营地:“爹出征身边会有骑兵,随后才是步兵,骑兵很难混进去,咱们得想法子混进步兵里。”

    纯熙闻言,脑海中忽地出现话本上看过的画面,说道:“那咱们打晕两个巡逻的,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混进去。”

    云依斐扭头看了纯熙一眼,这十年前的纯熙,果然比不得跟她蹉跎了十年的纯熙,这么不长进吗?当初怎么没瞧出来?

    心里编排着,云依斐开口道:“现在混进去,明早点卯的时候就会被人发现。何况他们都是见熟了的,咱俩生人面孔,怎么都显眼。”

    纯熙“哦”了一声,云依斐接着道:“咱俩得到交战时,才能混进步兵里,战场混乱,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们,若是爹没事,一场仗打完,咱俩就趁混乱出来,等下一场时再混进去。”

    毕竟一次平乱不可能只打一场,眼下不知爹是在哪一场里受伤的,只能这么办。

    云依斐拍拍纯熙肩头:“不知爹的部署,咱得轮流守着才行,你先去睡,后半夜我再喊你起来守夜。”

    纯熙点点头,爬下山头进了帐篷休息。

    行军常有出其不意,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出兵,且敌军的突袭随时都会来,须得时刻警醒着才行。

    纯熙进去后,云依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爬在小山坡上守着。

    前半生失去父亲后的悲凉,她至今铭记于心,哪怕后来帮着段承宇建立北周,认识了许多同心同德的挚友,但是一到夜里,大家都各自回家,回到亲人的身边,唯有她,只能孤零零地回去冰冷的房间。

    越是这般,她就越渴望在段承宇身上得到想要的温情,可和他一见面,他所说的,要么就是北周朝政,要么就是与其他反王的博弈,她理解他渴望夺回一切的迫切,所以便陪着他。

    人生往往如此讽刺,越是想要什么,就越是得不到什么。这一次,她一定要救下爹,只要爹在,她就有家可回。

    云依斐目光炯炯地盯着军营,仿佛困意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就在这时,她忽地看到,军营西北方不远处,有一堆草丛在来回摆动。

    云依斐警觉,屏住呼吸朝那方看去,夜里虽然有风,但是那堆草丛,摆动的动静远大于其他地方,且移动的方向,正是军营存放粮食的帐篷。

    看来草丛下,是敌方派出的人,约莫是想烧粮草。

    云依斐看了看他们,而后取下背在背上的弓,又从箭筒里取出箭,上弦,对准军营里,离她最近的篝火上熬汤的铁锅子,拉满弓,将箭射了出去,箭一离弦,她立马俯身,只漏了眼睛查看情况。

    箭不偏不倚地射在铁锅子上,“哐啷”一声响,铁锅子掉在了火堆里,砸起一片飞扬的火星。

    巡逻的士兵警觉,有人立马跑去敲响了战鼓,李副将离此处最近,最先从营帐里出来赶到,火堆已被铁锅子砸得已尽熄灭,而云依斐射出的箭,静静躺在半灭的火堆里。

    副将看着那箭,拧着眉四处查看,这射箭的人心思当真诡谲,射在铁锅子上,这么一砸,叫人根本看不出箭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

    李副将查看之余,便见到了见行踪败露,急着逃窜的敌军身上,那摆动急促的草丛,在夜空下再显眼不过。

    军中校尉见此,忙招揽人马,准备去追,却被刚到的云从愿拦下:“穷寇莫追。”

    校尉闻言,看了越逃越远的敌军一眼,复又下了马。

    云从愿走到李副将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李副将指了指碳堆里的箭,说道:“有敌军突袭,但是有人射来这只箭惊了巡逻兵,他们没能得手。但这箭射在铁锅子上,看不出方向。”

    云从愿弯腰将箭捡了起来,捏在手里看了看,拧着眉,抬眼朝军营四周看去。

    云依斐见此,忙低头彻底将身子藏起,她背靠着山坡,手里的弓越捏越紧,怎么办?爹不会派人搜查吧?

    从客栈大门处走到云依斐房间门口,这短短的一段路,在段承宇眼里,却好似比过去的十年还要漫长。

    云从愿带着段承宇来到云依斐房间门口。云从愿正欲敲门,却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片人声嘈杂,回头一看,不断地有人从那屋里进进出出,屋里还时不时传出微弱的呻.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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