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北宋(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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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如此热情得兴奋, 最后陆小凤也只能将含在嘴里的话给咽下去,他在船上借白锦羲的光是吃过夏安然手艺的,所以此时此刻他便用——说不定夏弟手艺能够化朽为奇来说服自己。

    陆小凤和花满楼倒不是真的娇气得吃不了猪肉,羊肉他们的确爱吃,但是羊肉的产地基本在北方,南方人的花满楼和长居南方的陆小凤虽然都吃得起羊肉, 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尤其杭州湖鲜、江鲜、海鲜都有,此地为平原灌溉地带, 自然也缺不了牛, 又是天高皇帝远。

    要说奢侈的话……这两人寻常时候吃的可是牛肉啊。

    这世间永远是吃非法的,要比吃合法却昂贵的食物更能让人骄傲的,猪肉也在花家的菜谱上,不过他们家寻常时候吃的多是母猪或是乳猪, 母猪和乳猪的膻味轻, 肉质也更为细腻。

    对于金华火腿二人都曾经尝试,尝试的结果是陆小凤自问为什么他们明明在有鲜猪肉可吃的地区却要去吃不新鲜的腌制品呢?

    最后二人齐齐放筷漱口。

    这个问题他现在也想问夏安然啊。

    明明外头就有新鲜的猪肉可食,为何偏偏跑去吃腌制品

    但凡腌制品的作用也就是将食物保持在勉强可食的范围罢了, 北宋人喜欢吃, 但是也讲究众多。

    不时不食更是江南人的讲究。

    这是最奢侈的讲究, 什么季节吃什么,这是唯有富余的地带才能有的倔强。

    譬如在后世,单单使用猪肉而言。

    春日是粉色晶莹的樱桃头, 夏日是清香淡口荷叶粉蒸肉, 秋日是以酱汁细细煨出的酱方, 冬日是甜美幸福又充满能量的蜜汁火方。

    一年四季的食材和烹饪方式都会根据时节和人体的需求而改变,以食养身,不为身体增加负担,才是最美。

    所以对于夏安然这种硬要去吃腌制品的态度,在场的几人都有不解,这些人都不能明白夏安然对于金华火腿的执着。

    而等过了一个时辰后,一缕缕香气告诉了他们答案。依托于此时不佳的密封技术,才使得食物尚未出锅便透出了滋味。

    夏安然使用的是中方和上方之间的那一块肉。

    没有骨肉,肉质最紧密、细腻,此处便是火方,是一整条火腿只有这一块的珍贵食材。

    火方切块蒸两次,第一次去咸,第二次加入糖、蜂蜜、莲子、枣,以其味萃入火方之中,制作方法非常的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家常菜级别,吃的除却除腥的技术就完全是火腿的本味。

    肉中不加水,不用料酒,不用任何酱汁,全靠火腿本身的肉汁调味。每一次蒸制之前的时候都会将肉汁从上往下淋,逐渐加重料汁的味道。

    经过两次长时间的蒸制之后,莲子和红枣的清甜香气会随着水蒸气一点一点沁入逐渐软化的火方的肌理之中,温柔却潜移默化,一点点抹去火方中的咸涩,添上独属于自己的滋味。

    最后,包含火方全部美味的肉汁同蜂蜜、淀粉勾芡成甜汁,淋在火方之上。

    和樱桃肉的甜美可人完全不同,蜜汁火方的色彩就如同沉淀了岁月的绝世美人,茕茕孑立,拥有强大的气场和自信,虽没有鲜艳色彩,却靠着气韵吸引着他人。

    今天白家的采买购买到了一尾海鲈鱼。

    这尾海鲈鱼送到的时候已经死亡,但多亏了这几日的天气,肉质并未变味,甚至算得上新鲜。

    这条鱼捕自金华正东方的台州的三门湾,每年的冬季都是海鲈鱼的渔期,这也是冬天的浙江人能够吃到的少数渔获之一。和江河鱼、湖泊鱼不同,海鲜因为含有较多的谷氨酸钠,鲜味更浓,海鲈鱼又是肉食类鱼,其肉质更加鲜美细腻。

    难得能得到这一尾食材的夏安然,最后选择了清炖这种保留鲜味程度仅亚于清蒸烹饪方式,之所以没有选择清蒸,是因为他灵敏的嗅觉还是从这条已经死去了三日的鱼身上嗅到了一点点异味。

    而清炖可以利用一些味道轻柔的香辛料去除这部分异味的同时,又不丧失鱼类本身的曼妙滋味。

    一起被采购回来的还有封在泥中的蛏子,购买蛏子的时候需要连同泥浆的价格一同支付,因为唯有如此才能保证蛏子能够运送到相对内陆的金华地区,对于这些蛏子,盐焗是最奢侈也最美味的吃法。

    同时,为了体现火腿的美妙滋味,还有一道极其简单的乡土料理。

    火腿的最下方位置叫做滴油,因为火腿的腌制过程中要悬挂,这一部分肉块汇聚了火腿的盐分和油脂,此处为一条火腿中最咸也最肥腻的部位。这种特殊的肉质便注定了它的最佳搭配便为炖汤,或者寻找一种清寡的食材来中和它的味道。

    夏安然选择冬瓜。

    作为冬日的常备蔬菜,冬瓜有着耐储存的优点,价格也足够廉价,同时冬瓜汁多,清炒时候只需要稍稍加一点可以让冬瓜软烂下来的水,剩下的不需要用任何的调味料。

    最后便是一道已经得到了美味认可的椒盐排条。

    再炒上已经成为保留菜色的豆芽们,这一桌菜便算是上齐了。

    实则这一桌菜并不是全都由他亲手所做,厨师是一项手艺活,但凡手艺活都需要长时间的基本功以及训练,绝非是知道怎么做就可以做好的。

    而白家的厨子本身都是极佳的手艺人,只需要夏安然稍加指点就能做得极好,这也是夏安然能够相对清爽得一同来吃宴的原因。

    蜜汁火方、盐焗蛏子、清炖海鲈鱼、冬瓜炒火腿、双豆芽炒韭菜、椒盐排条。

    因是供给男客,这六道菜分量便大了些。

    五个男人还没动筷子,白家的大门便被人推开了。

    一着月白色花氅的少年人将马匹缰绳丢给了门卫,一双凛然黑眸淡淡瞟过门口停放着的花家马车,稍作停留,便一甩下摆踏进了门来。

    就见他其眉目清秀又器宇不凡,悬挂配饰之处却是挂着一柄灿银色长剑,此人正是终于发现了不对自松江赶回的白家的三少爷,

    白玉堂。

    白家幼弟的归来使得这一场接风宴更加热闹。

    只是如此一来,这一桌六道菜便有些不够,但好在白玉堂快马回到金华之时,沿途采买了不少各地的名产,这些名产当即就成为了白家餐桌上的一道道美食。

    白玉堂和兄长的几位友人一一见礼之后,视线便落在了微微笑着的夏安然身上,在自己的兄长面前,这位骄傲恣意的白三少,看起来又听话,又乖巧。

    就连听闻夏安然是白家大哥为他聘来的老师,他也只是微微点头,半点没有不满的样子,完全不像那种会气走自己先生的存在。

    但是夏安然觉得他会有如此表现,恐怕也是因为多少有几分心虚。

    毕竟白家三少,可是做出了丢下了一整个白家,跑去松江追更新的事。

    只是他如果追成功了也就算了,事实上他可谓无功而返。

    好在因为有外人在场,他的两位兄长也没有问他此行的结果。这让白三少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他心中始终燃烧着一团愤怒烈火。

    这团火焰的指向性极为明显,正是那一本《武动联盟》的作者,沈戚公子。

    他自觉自己这一辈子没有这么丢脸过!辛辛苦苦跑到松江,在当地中找了将近一个月,几乎掘地三尺,都没能将人挖出来。

    白玉堂自觉自己已经算得上精细,他自购笔墨的渠道入手,又排查了当地的读书人,后来在得了松江本地人卢方的帮助后还找了外来人口。

    他的确是抓到了有关这位作者的蛛丝马迹,毕竟夏安然一旬一交稿,这样规律的出现自然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白玉堂砸钱痛快,他愿意出钱,自然有人愿意想,也有人愿意去查。

    一路顺藤摸瓜,他很快就找到了夏安然曾经下榻的酒店。

    夏安然在松江可一点都不低调,但凡长的好看的年轻人在这些看脸的时代都无法低调,更何况他初到此处之时可一点没有隐藏自己的意识。

    很快在重金之下,就有人想起来了这个曾经借用过厨房的小郎君。

    "白员外,你手上的云朵糖就是那位夏郎君发明的咧。"

    彼时,白玉堂手里头正拿着"松江特产"云朵糖一串,白乎乎的蓬松絮状物串在细杆子上,的确挺像云朵。

    白家三兄弟都好吃,他二哥在离家之后也没少寄回来各种美食指南,白玉堂从记事开始,白家便是在上升期,他大哥二哥又能干,白玉堂少年时候自然没少吃珍品。

    这点他同他二哥一样,白玉堂吃口清淡,他又长在湖鲜、江鲜、山珍均有的金华,如今也就对海鲜有那么点兴趣了。

    到了松江他就如同耗子掉入米缸一般,他又恰巧赶上冬渔的汛期,此时正是长江鱼群游入东海过冬的时候,虽然味道自然比不上春夏入江繁殖时期的肥美,但通过特殊的烹饪手段也能弱化劣势。

    确认了这位夏郎君就是他要找的人,接下来就要调查他的动向。

    在他心中原来觉得以他的本事,在这小小一处想要寻人岂不是手到擒来之事,他在将寻人的消息散出去后便稳坐钓鱼台,手持钓鱼竿,就等着人咬钩。

    就在这等消息期间,他意外得到了一册松江美食品鉴册。

    据说这本册子是一个外来的游客书写,他是在鱼汛最丰的夏季来的,吃遍了松江几乎每一个食铺,此人文笔上佳,对菜肴的形容极其到位,间或还带着点店铺的历史故事和老板的小秘密,以及食材的特殊烹饪方式秘密食单之类的。

    就是行文之间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可以看得出这人于美食之道颇有了解,顺着这张食单,白玉堂入了不少他以往绝对不会进去的小店。

    滋味确实不错,尤其其中店家的招牌菜,没少让他有惊喜之感。

    尤其是酒。

    以长江流经裹挟的泥沙冲击形成的冲积平原土壤松软肥沃。

    此处靠海,海水蒸腾的水汽滋润土地,丰富的渔产及其富余产品常备被做成肥料埋入土下,空旷无山的环境能够引日光滋润每一刻稻谷。

    在这样的环境下灌溉生长出的稻谷饱满,口齿留香,以此米为原材料,又引来松江清冽的泉水作为酿酒用水,在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影响下四季分明,雨热同季带来了最利于微生物繁殖的环境。

    正是这一系列有如天赐的曼妙气候孕育了在后世的国家地理标志产品——崇明老白干。

    当然在此时它还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如凝脂一般的白色浓稠浆液,酒香扑鼻,辛辣味淡到几乎没有,以甜为主的米酒也已成为了此地特产。

    白玉堂喝到的米酒是在阳春三月之时所酿,窖藏将近八个月,正是开坛的最好时候。

    农历三月,南方沿海气候独有的倒春寒情况使得每一年酿出的酒质量都不可控。

    但是,酿酒最美妙的一点就是质量的不可控,原材料、气候、乃至于就是那么一场雨不同,都会使得这一年出酒的质量不同。

    所以在后世收藏酒讲究农庄和年份,只有天时地利都放到了一起,才会使得这一年的酒成为独树一帜的存在。

    恰巧,去年一年风雨皆顺,日照充足,使得稻谷的灌浆顺利,淀粉含量高。高淀粉促进了发酵,而今年四月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年,才酝酿出了绝佳的“四月白”

    杯中酒水米香扑鼻,味道有些像醪糟,但是滋味更加清冽,旋转杯身,酒液浓稠可挂壁,饮之,入口微甜,随后是恰到好处的酸味,酸甜交加很是清口。

    只是若是以为这是女郎间的饮料而轻忽之那便错了,只需片刻后劲一返便可让人看见南方特有的钢骨。

    白玉堂给予好评的是一家小酒肆,此人-妻族家中为本地酒庄,有官方酿酒权,于是这汉子便借了这份便利,让妻舅家给自己这家店"特-供"了一些酒,他的比例特殊,又引入了梨花香气,一盏梨花酿只请知己,不售客人。

    但是自打这位【卿卿子和】进行推荐了之后,这家店便被慕名而来的酒虫们缠上了,偏要和这店家做个知己。

    店家也是饱受骚扰,只是确实引来了大量的客流,他也只能苦中作乐,酒酒是绝对不拿出来的。

    "今年的已经饮完,只能等明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这个著者是谁嘿呀我也不知道啊!"

    白玉堂满心好奇,只是他到的时候店家已经多少有些毛躁,但凡同他说一个酒字都要炸毛的程度。

    如此他自然不好讨酒,但是机灵的白三少直接跑去了店家的妻舅铺中,点名要同这梨花娘同一批的酒。

    一尝味道确实很好,起码这就证明了这批酒的质量定是极佳。

    登时眼珠子一转,使了点小手段,最后成功饮到了这一盏梨花酿。至于其中手段?不可说不可说。

    也正是从这位店家口中,白玉堂摸到了夏安然的踪迹。

    据这店家回忆,唯一有可能著此游记的人,也姓夏。

    在松江一处同时出现两个夏姓、行文类似之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没有。

    白玉堂捏着写着那人全名的字条,打听之后便知晓这人往汴京去了。

    事已至今,他如何还能不知晓其中玄机

    如今北上的航道已停,若要去汴京自然只有骑马去,但是白玉堂算算时间,这时候自家大哥应该都要到家了。

    于是他便打算先行回家,大哥就是汴京回来的,或许还能有些此人的信息。

    谁知等他风尘仆仆返家,见着的就是这夏姓郎君在家里头等着他。

    这可不是白跑一趟

    白玉堂双眼微眯,且不知是为何,他见着此人,边觉得那笑眯眯的模样有几分不顺眼,总觉得此人对着他笑得可虚伪!

    夏安然可不知道第一次见面,白玉堂便对他的好感度成迷。

    他只是笑嘻嘻打量了白三少几眼,在他眼里看到的清俊少年郎就约等于白花花的任务积分呀!

    除此之外,白玉堂是那种很容易让人起好感的类型。

    他年少恣意,锦衣焕然,模样是带着侵略性的英俊,年纪尚小,却让人有见到卧龙凤雏之感。

    夏安然是个爱才之人,几乎是在二人双目相对的一瞬,他就起了爱怜之心。

    至于白玉堂若有若无的敌意…实不相瞒,在非常清楚他在介意什么的夏安然看来,那就和房中的小奶豹没什么区别。

    白玉堂此人爱憎分明,又有七分侠气,三分正义,只要没有触及他的逆鳞,实则他待人还是极其温和的,尤其是不会武之人。

    哪来的自信当然是因为这是白锦羲的弟弟啦!

    他完全相信白锦羲的教育能力。

    众人纷纷落座取筷,此次白玉堂便带了自松江购入的崇明米酒,正好可以佐餐。

    当着有人的面白大哥和白二哥对于弟弟离家出走的行为轻轻放过,至于客人离开后如何……尚未可知。

    一桌六人,因为害怕饭菜冷却失了味道,众人便不再多做寒暄,这六人中,对于桌上菜肴有信心的之后夏安然一人,可能在加上白家的两位兄长,白玉堂刚看到菜肴中浮浮沉沉的火腿片面上就是一变,只他一路归程着急行进,多以干粮对付,此时也确实饿了。

    而且兄长们都在,也没他说话的功夫,他沉默着举筷挑了最不容易出错的冬瓜吃入口中,凝眉咀嚼,只片刻眉头间便松了开来。

    冬瓜是一种百搭的食材,但是这种百搭的食材却因为其吸味特性更为挑战烹饪。

    在看到和冬瓜盛放在同一碟子中的火腿之时,白三少内心是拒绝的。

    他和花满楼、陆小凤的想法一样。

    此时并非猪肉的缺乏季节,为何要吃腌制品?

    但是他视线扫了一圈桌上,他大哥和二哥几乎毫不犹豫便下了筷子,这让白玉堂多了些信心,他将冬瓜塞入了口中。

    入口软糯,但也不缺乏冬瓜特有的牵连感。

    随着舌尖触及到冬瓜上裹挟的汁液的一瞬间,他瞪大了眼。

    鲜美。

    这一种鲜美不同于鱼类的鲜甜,亦不同于羊肉醇厚的感觉,这种鲜味带着一种繁复的层次感,伴随着咀嚼,一点一点被他的味蕾所捕捉到。

    那是肉类所特有的味道。

    但是猪肉……或者说,火腿,有那么香吗?

    白玉堂瞪大了眼,和他有类似反应的是吃了一口蜜汁火方的陆小凤了。

    火方甜蜜中带着肉类的敦实口感,本因为脱水转为硬块的坚硬纤维被蜜水和汤汁重新软化,使得每一根纤维中都被带上了浓重的食材原味。

    火腿本身的原味极咸,但是因为使用的料理手法使得咸味中加入了甜味,甜是一种最简单的化咸的方法,甜咸交加,只要配比得当便可得出由人又特殊的鲜味。

    而同时,火腿中除不尽的咸又能淡化甜味带来的腻感,可谓相辅相成,互补使得滋味更美。

    这道菜震惊到的不仅仅是陆小凤,就连白锦堂和白锦羲二兄弟也极为吃惊。

    他们知道夏安然有了法子去除火腿的肉腥,但是蜜汁火方这种耗费功夫的大菜,在试菜只是他是没有做过的。

    作为试吃员的白家两位大哥自然也没有吃过,毫无心理准备,可以说今次的这道蜜汁火方达到了夏安然之前试菜的巅峰。

    只是遗憾的是,因为吃饭前的些许耽搁,使得这菜稍稍冷却,后为了保证口感复又加热,味道应当是有所影响。

    即便如此,滋味却依然极佳,一改几人心中火腿的传统怪味印象。众人再齐齐看向了味觉灵敏,又吃过不少富贵大菜的花满楼。

    后者轻轻放下筷箸笑着“看”向了夏安然“我只可惜,夏弟应当是此生不为厨。”

    言下之意是,如果夏安然做厨师的话,他一定是要来聘请的。

    在宋代,厨师为男子就和现代一样是极其正常的事,尤其是古代厨具沉重,女子轻易举不动。但是到了宋中期,厨娘作为一种奢侈的存在开始在大宋美食圈刮起旋风。

    只因为稀少,故而珍贵。

    但是此时此刻君子下厨依然是极其正常甚至相当风雅的事,尤其是友人之间,下厨做上几道菜邀请朋友共进一餐,是士大夫们的寻常交际手段……当然,前提是下厨之人得当真有自知之明!

    比起两到火腿大菜先声夺人,两道海货倒是寻常发挥,毕竟这三位都是刚自江海湖边而来,海鲜湖鲜到底还是吃的新鲜,但是也得到了两人对于其料理方式取长补短的夸奖。

    令人意外的是,椒盐排条倒是得到了几个男人的一致好评。

    他们和白家两位大哥一样,对此的评价都是——下酒最佳。

    几个大男人吃这些菜自然不够,白家的厨匠们及时发挥加了两道羹煮,能做白家的厨匠,还要伺候好极其挑嘴的白玉堂,白家的厨匠本身功夫也不低,在学习了金华火腿的各种去腥方法后,他们便试探着在羹汤内加入了火腿丝提鲜。

    事实上在灶间做完了这一宴的菜肴后厨匠们本身也在试菜,正因此,才能在主家们突如其来的加菜要求下端上一道不失面子的大菜。

    炖在汤中的火腿丝因为面积较小,和水的接触面更广,其中的油脂极其发酵物质全数融进了汤里,合着菌菇、猪骨、豆腐、芥菜熬出的羹汤,看着清淡,却极其的鲜香。

    完美的化解了最后食用的油炸食品的油腻感。

    “当真是刮目相看”陆小凤如此评价,他啜饮了一口茶水漱口,以茶杯朝着夏安然举了举“夏弟可一定要长命百岁,为兄还真想吃这一宴吃到老死呢。”

    夏安然并不知他此话意有所指,只是笑着道“这有何难,等等我便将如何烹制火腿的法子写下来,陆兄交由厨匠让其实验即可。”

    “厨匠们均都技艺高深,若是有心钻研此物,定能做的比我更加美味。”

    见他并未听出话外之音,陆小凤也就点到即止,接下来二人玩笑般得说了有关采购火腿的事,又浅浅提了几句关于猪肉的吃法,刚从松江回来的白玉堂更是拿出了从松江带回的美食点评食谱与诸人分享,引得陆小凤连连道明年定要去松江一吃。

    而见到这一册食谱夏安然漂移开的眼神也让白玉堂肯定了他的身份。

    这一次接风宴吃的众人都极其满足,直至月上中天才散。

    在夏安然看来,可能是白三少酒足饭饱的缘故,在第二日二人再见面之时,白玉堂看见到他的态度,已经转为温和,再不见初见时的几分敌意。

    甚至他还参与了一大清早带着小动物的热身活动。

    大早上的夏安然就被家里小动物吱吱哇哇的声音吵醒,等他推门一看,就见白玉堂正被三狗二猫一鸟夹攻。

    主攻是细犬妈妈,辅攻是多多鹦和一只黄色皮毛的大猫,另外三只幼崽起扰乱战局的作用。

    白玉堂此时一身武生打扮,在犬猫攻击中躲闪,时不时还要躲开空袭。

    期间,三只在地上流窜的小崽子就像是不定时的炸弹一般,它们行动恣意,毫无规律亦无顾忌,这些自出生至今都未曾受过伤害的幼崽行事可谓百无禁忌,带着一种天真的自信。

    和小奶狗胡乱奔跑不同,小奶豹的攻击欲望比它们强上许多,它弹跳力强,所以时不时想要跳上白玉堂的背部,它虽然年幼,但是也知道正确的狩猎方式就应当是跳上猎物的背部将它扑倒,然后咬住猎物的咽喉。

    只是对于它目的性太强的攻击手段,白玉堂每隔几步便交换一个身位,使得小奶豹无从扑起,…直至最后生气的小奶豹嗷呜嗷呜得直接挂到了他的裤子上。

    这一政策很快让白玉堂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来提住因重力而想要下落的裤腰带。

    也算是完美得达成了骚扰战术。

    它这一意外之举,让白玉堂本是轻松的频率一顿,脚步顿时就乱了。

    这一乱就换来了一直旁观的大黄猫的扑脸举动。

    这只黄猫毛发茂盛,猛然一扑完美得遮挡了白玉堂的视线,只是不知为何白玉堂并未将这猫扯下,反倒是身上挂着两个猫科类靠着听觉来躲闪狗崽和鹦鹉的攻击。

    小狗崽还不会掩藏自己的脚步声,它们攻击前还会呜呜威胁,且多抱团,鹦鹉是攀禽,飞行能力不强,它们以短途飞行为主,故而振翅的声音较大,习武之人听觉灵敏,虽然白玉堂未曾做过听音辨位的训练,这个程度却还是能够辨别出来的。

    唯一的威胁便是家里的细犬。

    这条细犬自幼为白锦羲所养,但是几乎可以说是陪着白玉堂长大,陪着他练武,对他的了解可能比起长期未曾归家的白锦羲更甚。

    虽然还在哺乳期,但是不知为何白玉堂感觉就目前的感觉来说,不知道他二哥回来之后对这狗干了什么,总觉得这犬的攻击更加犀利了。

    偏偏他二哥还命令无论小畜做了什么,他不可还手,故而只能让这只黄猫在他头上待着。

    他眼睛看不到,自然极其被动,如今竟有几分步步为营的感觉。

    不过片刻,便有了几分捉襟见肘的窘迫感。

    一个不经意,便踏错一步,就在同时他听到了二哥的声音"稳住。"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忍住了黄猫蓬松柔软的毛毛不停往他鼻翼中刺的麻痒感,白家三兄弟都有一定程度的洁癖,白家大哥长期行商,于此忍耐性稍强,二哥如何白玉堂不知,但是就他自己而言,污浊绝对是他不能忍受的。

    只是他也知道大哥二哥会提出如此要求,也是为了试验他的耐性。

    旁的不说,那《武斗联盟》中就有写到,武林中有一个喜好白衣的翩翩君子,曾经就吃了某些恶劣小人的亏,那些小人用牛粪制了牛粪蛋子,连番袭击那位君子,牛粪蛋子不可劈斩,若是劈斩则会散开,就是用了这招,将那位剑法绝佳的青年剑客就是被自己的喜洁的爱好逼入了陷阱。

    且那些卑劣小人取了农家肥将出口封住,并在洞外嘲笑那位剑客,看他是要淋了一身秽物出来,还是饿死在里面。

    当看到这里的时候,白玉堂整个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能耐住这一份自内心泛起的恶心感,直接令人烧水先去水桶里面泡了半个时辰,从上到下都洗了一遍。

    泡在水里之后他忽然想到:即便是现在泡了水,等等要看文岂不是还要恶心

    出了水之后他纠结了半响,干脆就拿着稿子在房间里头看了,不过后文没有出现让白玉堂不适的内容,相反舒爽至极。

    那白衣剑客被逼入绝境依旧不慌不忙,他于此境内得了奇遇竟是修炼破境,习得了内力化冰之法,就见这位郎君袖摆一甩,竟是以内力将洞口的一堆腌臜全数冰冻了起来,然后运气,内劲外吐以吞云之势力将门口冰山击碎。

    纵然敌方恶计百出,此方亦是平静以对,稳定心智,将之一一破解。

    正可谓一力降十会。

    ……咳,正因此,白三少在遭遇如此困境之时,依然强自按捺,因为他实在是不想遇到有一日当真有人以此法待他。

    如若真有那一日……

    不,其实他的洁癖真的没有那么严重的,还是可以努力克服的!

    白玉堂足下一转,他直觉方才不可进,便一改脚法改为了后退,刚退了两步便觉得一道劲风刮过。

    他心中一凛,心知自己刚刚的开小差之举被家里的犬发现了,忙集中精神踩着步伐躲闪,直至片刻后他听到二哥叫停的声音。

    白玉堂忙摘下了挂在他头上的黄猫丢到地上,他用力按着自己的头发,黄猫要挂在他脸上自然是用爪子勾住了他的长发,这一扯他就感觉自己的几撮发丝被硬生生够了下来。

    疼!

    他按了按发根处,只觉得一抽一抽得刺痛。

    只是此时他没有更多时间去安抚自己,白玉堂还要等他二哥对他方才行动的评价呢。

    他快步走到了白锦羲身侧,这才发现旁观他练武的人数居然不少,兄长的两位友人居然也在。

    ……什么时候来的?

    开始时候这两人分明不在,期间他努力捕捉声音,也未曾察觉到脚步声,这二人,定是绝顶高手!

    白玉堂蠢蠢欲动的目光自二人身侧扫过,却见这二人腰侧均是空空如也,当即失了八分兴趣。

    江湖上功夫高强者众多,其中也有不少使用的是非刀剑类寻常武器。

    白玉堂主修为刀剑双修,二者均会一些,故而他自然会本能得寻找主修这二者之人。

    他听过江湖上陆小凤的名声,号称能够接住所有兵器的双指……不知道,自己的剑能不能被接住?

    但是他的话还未出口,便感觉到了气氛一瞬间变得凌冽,他二哥的视线飘过来了。

    白玉堂当即站得笔直,二哥离家好几年,他虽不知二哥如今武功如何精近,却也知晓以二哥的资质,如今定是胜过他许多的。.

    此非妄自菲薄,只是他的确稍逊了些年岁和经验。

    且他二哥已经能做到初入与常人无异,将内力收放自如,以此便可看出他已入境界。

    白锦羲是他的武学开蒙之人,故而他此时他极其期待着二哥的评价。

    白家三少看着他兄长的眼神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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