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无心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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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里错落有致的路灯亮起，一串串葡萄清晰可见，栀子清香接近一年中的鼎盛时期，接下来会陆续进入薄淡凋零。扑鼻香味让梁泽不由自主想起和何尽欢聊天，她说自己嗅觉味觉比常人敏锐，小时候老觉得自己得了某种奇怪的病，经常嚷嚷让父母带她去医院检查。心湖间升起的温柔情感淹没恼怒，脚步停滞的他疑惑转身，轻易记起相关画面：
那天在医院，他邀请何尽欢一起吃饭，她婉拒，说早定好和秦纵遥去探望她叔叔。
无意听到她情根深种的震惊和失落驱使他问梁翘要了一份秦纵遥的资料，回到家后，吃饭时父亲和妹妹闲聊股票和生意。
他并不知道尽欢的叔叔身在滨城，好像是母亲埋怨嗔怪起来，说：
“能好好吃饭嘛？秦纵遥再能干，也要吃饭睡觉的呀。你们这么关心他，想办法在他身上装个跟踪器好啦，也没见你们留心阿泽与我呀。”
母亲一发话，父亲和妹妹立即有点讪讪的模样。
心情其实无比低落的他为了哄母亲高兴，食之无味间，不由开腔附和了一句：
“妈妈说的对。你们挂念的人正陪何尽欢去探望叔叔呢，哪能时刻把心思放在生意上面？”
天地可鉴，当时讲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其它想法，单纯只为照顾母亲的情绪，妹妹的话是什么意思？
眉头紧锁的哥哥显然陷入了无法获解的沉思，也是，自从立志从医，他满心满脑全是头颅啊尸体啊肿瘤啊，对生意经一窍不通，即使聪明，未经训练的大脑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到其中门道。从内心深处来说，梁翘不理解哥哥，然而兄妹感情绝非外人可比。她情不自禁轻叹两口，踱步走到第一级台阶，两颗明亮如星的眼睛定定看向他，低声点破：
“何尽欢叔叔一家住在滨城，一查便知。很多人对秦纵遥的动向非常关心，所以……”
“所以你把他们去滨城的消息透露给了某些人？”
梁泽一点则透，周正俊朗的面容全是不可置信。
自己无意间一句话，竟让妹妹拿去做了不为人知的背后文章吗？
“对。”梁翘大方承认，互通消息往来，再正常不过的手段，“我也得到了咱们想要的消息。”
“别说咱们，是你！父亲知道吗？”
“当然。未经他的许可，你以为我好随便跟人交易么？而且，滨城之行，对他们来说，应该小有刺激呢。”
或许是过去的人生过于顺风顺水，梁泽感受到自己瓷实坚强的心脏正接受史无前例的冲击，带来的震动令他无法克制的颤抖。
一旦秦纵遥获悉消息是从梁翘嘴里吐出去，何尽欢势必知情，届时，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吗？
自己是众所周知的梁家人，梁家视秦氏为对手，即使声辩无心，哪里会有人信？
思维还算缜密的梁泽迅速明白妹妹说的“没有关系吗”意味着什么，他半是懊悔半是痛苦的闭上眼睛。
少顷，又蓦然睁开，冷淡询问：
“既然背后早有小动作，为什么还要我和于佩相亲？她的身份你们清楚，秦家人若知道，肯定反对。”
对几乎从不涉足商场争战的哥哥来说，这些事，已经不亚于晴天霹雳吧？他只懂数理化的计算，根本不通人世间的算计。
暗自怀疑是否药下得太猛，梁翘仰起头，小心揣度着哥哥的脸色，尽量说得婉转含蓄：
“于大维是为秦家工作而已，不是秦家人。哥哥，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很多事总是这般，在未得门道前，好似难以想象。
一旦从某个小洞无意间窥见其中波澜起伏，接下来，几乎不用什么提点，不用花多大功夫，瞬间了然。
“有区别，呵，明白。”梁泽轻轻扬起血色褪去的唇角，笑意说不出的嘲讽和无奈。他痛恨这种来得莫名其妙的了然，俯视妹妹的眼神蓄满疑虑，失望，以及悲悯，“好，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且不管于大维父女是否会如你所愿，翘翘，我的幸福呢，于佩的幸福呢？不管秦氏和梁家在生意上存在多少明争暗斗，于佩和我何其无辜，何其悲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梁翘又想说这句，可是，对哥哥来说似乎过于残忍。
对他来说，“梁”只是祖宗姓氏，对父亲和自己来说，则更多意味着家族荣辱。
“还有，这么说起来，跟随秦道远多年的于大维竟是父亲和你的暗棋吗？”
梁泽冷冷又问，如果猜测不错，还真不由的为秦家捏一把汗。
于大维那个位置，能掌握秦家多少不被外人所知的秘密啊。
“于大维对秦道远的忠心毋庸置疑，爸爸和我有心招募也没有可能啊，因此……”无意欺瞒哥哥，梁翘摇头，“爸爸私下做过调查，于佩幼年丧母，被于大维捧在掌心多少有点娇纵，不过本性善良，性情活泼，而且也是医生，算得上和你志同道合，不好吗？更重要的是，她是于大维唯一的宝贝……”
“够了！”
梁泽厉呵打断，正好被在客厅的蔡芷听到，她赶忙走出来，见儿子脸色青中泛白，女儿神态颇不自然，蹙起尖细的眉，软软责备道：
“两个人说什么呢？翘翘，是不是你说了难听的话？阿泽，妹妹年纪比你小，你多担待着点呀。”
“没什么。”
母上大人发话，兄妹两异口同声否认。
在梁家，梁安国确实拥有不容置疑的权威，可是，这丝毫不能改变蔡芷是给整个家庭带来安定温暖的泉眼。梁泽两兄妹从很小开始就懂得不让母亲为自己操太多心，和父亲一道小心呵护母亲。正因如此，蔡芷在潭城上层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好命”夫人，不知道多少太太羡慕嫉妒，连梁翘偶尔也会嘀咕，说母亲被三人保护得太好，一把年纪了，有时比自己还少女心。
再无心情分辩什么，梁泽默默回房，搬出去住的主意在脑海里上蹿下跳，恨不得立即付诸行动。
伸出拿起书桌上的温馨全家福，他坐进电脑椅，长时间凝望，发出经久不息的喟叹。
滴，手机跳进来一条微信，他放下白色相框，消息来自妹妹：
哥哥，对不起，或许不该跟你说那么多。可你应该知道，有些过错，即使无心，也不会被轻易原谅。放下她，不要让我们为你担心。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身陷这样复杂的牵扯当中，深受震动的他既懵然又难受。
他搞不懂为什么自己多年来小心翼翼避开各种手段和算计，最后还是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因为自己姓梁，还是因为对何尽欢的心意？
可惜可叹，无论是哪种，皆是无法像手术一样，干净利落的切除。
把手机扔回一尘不染的桌面，仰靠椅背的他只觉得特别特别怀念在手术室的时间，单纯，简单，不像生活，复杂如乱麻。
——*——*——
接下来几天，何尽欢在医院一直没有看见梁泽。
度过危险期的外婆恢复良好，精湛细致的手术和小陈护士的精心护理功不可没，她一直想当面致谢。
跟护士们打听，她们全不知情，再问就职于儿科的于佩，人忙得脚不着地，没工夫搭理。
周一晚上远在芝加哥的秦纵遥终于得空发来视频，怀揣着思念和欣喜的两人说起分开这几天的事宜，聊到最后，她纳闷讲出这件事。
和男朋友隔着太平洋视频还提到另一个男人，说完又意识到不妥的她只好讷讷解释：
“我其实就是想再郑重道个谢，谁知道，好几天不见人影。这不，明天就要动身去滨城啦。”
“徐唐给我发了邮件，说明天开车带你和房芳一道去。你给梁泽打过电话吗？”
屏幕上的男子眉眼清俊，笑意温存，一丝不苟的衬衣领带，西装外套，精神奕奕，看上去没有半分时差带来的疲惫。
没有了如影随形的檀香气息，偌大公寓显得空荡荡，冷清清的。
两三天没见面而已，怎么像比两三月还久？
抱腿坐在床头，何尽欢伸手摸了摸屏幕上的脸，道：
“没有，怕他不方便接。去了一条微信，几天了，没有回复。纵遥，梁家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身后是巨大落地窗，再往外，一汪看不到边际的游泳池，水面倒映出天空宝石般的湛蓝，清澈见底。
打一开始便瞄到两位正在泳池旁走动的惹火比基尼美女，何尽欢吞了吞口水，细腰长腿，丰乳翘臀，妈呀，身材太火辣了，西方人就是比东方人看起来有料！半天没听到回答，屏幕那端的秦纵遥瞧见她眼神炯炯，完全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回头一看，顿时明白过来，这丫头，估计正暗自羡慕人家的身材呢。
“看够了吗？要不，把电脑端出去？”
要不是清楚她那点小心思，秦纵遥估摸要受暗伤了，自己的脸竟然比不过几个外国妞吗？
“不用不用。”被捉个现行，何尽欢连忙摆手，故意做出吃醋的嫉妒样，噘起粉唇：
“我看着她们其实是在想，你这几天，有没有被美女搭讪呢。”
【啊，连续了三天的大雨，感觉人都要长霉了。大家新的一周快乐充实】
前院里错落有致的路灯亮起，一串串葡萄清晰可见，栀子清香接近一年中的鼎盛时期，接下来会陆续进入薄淡凋零。扑鼻香味让梁泽不由自主想起和何尽欢聊天，她说自己嗅觉味觉比常人敏锐，小时候老觉得自己得了某种奇怪的病，经常嚷嚷让父母带她去医院检查。心湖间升起的温柔情感淹没恼怒，脚步停滞的他疑惑转身，轻易记起相关画面：
那天在医院，他邀请何尽欢一起吃饭，她婉拒，说早定好和秦纵遥去探望她叔叔。
无意听到她情根深种的震惊和失落驱使他问梁翘要了一份秦纵遥的资料，回到家后，吃饭时父亲和妹妹闲聊股票和生意。
他并不知道尽欢的叔叔身在滨城，好像是母亲埋怨嗔怪起来，说：
“能好好吃饭嘛？秦纵遥再能干，也要吃饭睡觉的呀。你们这么关心他，想办法在他身上装个跟踪器好啦，也没见你们留心阿泽与我呀。”
母亲一发话，父亲和妹妹立即有点讪讪的模样。
心情其实无比低落的他为了哄母亲高兴，食之无味间，不由开腔附和了一句：
“妈妈说的对。你们挂念的人正陪何尽欢去探望叔叔呢，哪能时刻把心思放在生意上面？”
天地可鉴，当时讲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其它想法，单纯只为照顾母亲的情绪，妹妹的话是什么意思？
眉头紧锁的哥哥显然陷入了无法获解的沉思，也是，自从立志从医，他满心满脑全是头颅啊尸体啊肿瘤啊，对生意经一窍不通，即使聪明，未经训练的大脑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到其中门道。从内心深处来说，梁翘不理解哥哥，然而兄妹感情绝非外人可比。她情不自禁轻叹两口，踱步走到第一级台阶，两颗明亮如星的眼睛定定看向他，低声点破：
“何尽欢叔叔一家住在滨城，一查便知。很多人对秦纵遥的动向非常关心，所以……”
“所以你把他们去滨城的消息透露给了某些人？”
梁泽一点则透，周正俊朗的面容全是不可置信。
自己无意间一句话，竟让妹妹拿去做了不为人知的背后文章吗？
“对。”梁翘大方承认，互通消息往来，再正常不过的手段，“我也得到了咱们想要的消息。”
“别说咱们，是你！父亲知道吗？”
“当然。未经他的许可，你以为我好随便跟人交易么？而且，滨城之行，对他们来说，应该小有刺激呢。”
或许是过去的人生过于顺风顺水，梁泽感受到自己瓷实坚强的心脏正接受史无前例的冲击，带来的震动令他无法克制的颤抖。
一旦秦纵遥获悉消息是从梁翘嘴里吐出去，何尽欢势必知情，届时，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吗？
自己是众所周知的梁家人，梁家视秦氏为对手，即使声辩无心，哪里会有人信？
思维还算缜密的梁泽迅速明白妹妹说的“没有关系吗”意味着什么，他半是懊悔半是痛苦的闭上眼睛。
少顷，又蓦然睁开，冷淡询问：
“既然背后早有小动作，为什么还要我和于佩相亲？她的身份你们清楚，秦家人若知道，肯定反对。”
对几乎从不涉足商场争战的哥哥来说，这些事，已经不亚于晴天霹雳吧？他只懂数理化的计算，根本不通人世间的算计。
暗自怀疑是否药下得太猛，梁翘仰起头，小心揣度着哥哥的脸色，尽量说得婉转含蓄：
“于大维是为秦家工作而已，不是秦家人。哥哥，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很多事总是这般，在未得门道前，好似难以想象。
一旦从某个小洞无意间窥见其中波澜起伏，接下来，几乎不用什么提点，不用花多大功夫，瞬间了然。
“有区别，呵，明白。”梁泽轻轻扬起血色褪去的唇角，笑意说不出的嘲讽和无奈。他痛恨这种来得莫名其妙的了然，俯视妹妹的眼神蓄满疑虑，失望，以及悲悯，“好，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且不管于大维父女是否会如你所愿，翘翘，我的幸福呢，于佩的幸福呢？不管秦氏和梁家在生意上存在多少明争暗斗，于佩和我何其无辜，何其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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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翘又想说这句，可是，对哥哥来说似乎过于残忍。
对他来说，“梁”只是祖宗姓氏，对父亲和自己来说，则更多意味着家族荣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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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大维那个位置，能掌握秦家多少不被外人所知的秘密啊。
“于大维对秦道远的忠心毋庸置疑，爸爸和我有心招募也没有可能啊，因此……”无意欺瞒哥哥，梁翘摇头，“爸爸私下做过调查，于佩幼年丧母，被于大维捧在掌心多少有点娇纵，不过本性善良，性情活泼，而且也是医生，算得上和你志同道合，不好吗？更重要的是，她是于大维唯一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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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说什么呢？翘翘，是不是你说了难听的话？阿泽，妹妹年纪比你小，你多担待着点呀。”
“没什么。”
母上大人发话，兄妹两异口同声否认。
在梁家，梁安国确实拥有不容置疑的权威，可是，这丝毫不能改变蔡芷是给整个家庭带来安定温暖的泉眼。梁泽两兄妹从很小开始就懂得不让母亲为自己操太多心，和父亲一道小心呵护母亲。正因如此，蔡芷在潭城上层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好命”夫人，不知道多少太太羡慕嫉妒，连梁翘偶尔也会嘀咕，说母亲被三人保护得太好，一把年纪了，有时比自己还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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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何尽欢在医院一直没有看见梁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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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男朋友隔着太平洋视频还提到另一个男人，说完又意识到不妥的她只好讷讷解释：
“我其实就是想再郑重道个谢，谁知道，好几天不见人影。这不，明天就要动身去滨城啦。”
“徐唐给我发了邮件，说明天开车带你和房芳一道去。你给梁泽打过电话吗？”
屏幕上的男子眉眼清俊，笑意温存，一丝不苟的衬衣领带，西装外套，精神奕奕，看上去没有半分时差带来的疲惫。
没有了如影随形的檀香气息，偌大公寓显得空荡荡，冷清清的。
两三天没见面而已，怎么像比两三月还久？
抱腿坐在床头，何尽欢伸手摸了摸屏幕上的脸，道：
“没有，怕他不方便接。去了一条微信，几天了，没有回复。纵遥，梁家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身后是巨大落地窗，再往外，一汪看不到边际的游泳池，水面倒映出天空宝石般的湛蓝，清澈见底。
打一开始便瞄到两位正在泳池旁走动的惹火比基尼美女，何尽欢吞了吞口水，细腰长腿，丰乳翘臀，妈呀，身材太火辣了，西方人就是比东方人看起来有料！半天没听到回答，屏幕那端的秦纵遥瞧见她眼神炯炯，完全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回头一看，顿时明白过来，这丫头，估计正暗自羡慕人家的身材呢。
“看够了吗？要不，把电脑端出去？”
要不是清楚她那点小心思，秦纵遥估摸要受暗伤了，自己的脸竟然比不过几个外国妞吗？
“不用不用。”被捉个现行，何尽欢连忙摆手，故意做出吃醋的嫉妒样，噘起粉唇：
“我看着她们其实是在想，你这几天，有没有被美女搭讪呢。”
【啊，连续了三天的大雨，感觉人都要长霉了。大家新的一周快乐充实】